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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郭璞微微一怔,道:「見著了,年大將軍先進城了,怎麼,他沒到『撫臺府』來?」

  那位撫臺大人忙道:「我沒見著年大將軍……」

  郭璞眉鋒微皺,心想年羹堯如今整個人業已轉變,對滿清朝廷至為厭惡,他有可能不會再到這官府來。

  當下抬眼說道:「撫臺大人,我聽說有個『洪門天地會』的叛逆押在這兒。」

  那位撫臺大人臉色一變,忙搖頭說道:「誰說的,沒有啊,本……」

  郭璞臉色微沉,道:「撫臺大人,你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那位撫臺大人一嗦,忙道:「卑職不敢,只是您知道……」

  本撫變成了卑職,恭謹了不少。

  郭璞冷冷一笑,道:「我知道,有人向你撫臺大人打過了招呼,你撫臺大人不願說我不敢勉強,只是日後海貝勒問起……」

  誰惹得起海貝勒?那位撫臺大人忙道:「郭總管,卑職委實是不知道……」口中雖這麼說,那目光卻往後院溜。

  郭璞明白了,他知道必有人在暗中監視著這位撫臺大人,他運功略一點察,果然發覺在身周二十丈內隱藏著兩個人,順水人情樂得做,郭璞他也不願太難為人。

  他當下一笑,說道:「你撫臺大人既不知道那就算了……」

  頓了頓,接道:「撫臺大人,聽說你這後院中景色甚好,我想進去看看可以麼?」

  那位撫臺大人面上立現難色,囁嚅說道:「這個,這個……」

  郭璞微微一笑,道:「怎麼,撫臺大人,是吝於讓人觀賞,還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那位撫臺大人忙賠上強笑,道:「郭總管說笑了,卑職既不是吝於讓人觀賞,也沒有不可告人之秘,郭總管只管請,請!」

  郭璞一笑舉步,行進後院。

  那撫臺大人帶著兩名親隨,戰戰兢兢,亦步亦趨,緊緊跟在郭璞身後也進了月形門。

  這「撫臺府」後院,果然美輪美奐,一如仙境,亭,臺,樓,榭一應俱全。

  郭璞信步觀賞間,一眼瞥見前面花叢中有條人影一閃便欲往後面跑,他及時沉喝:「站住!」

  那條人影一驚駐步,連忙躬下了身,是個黑衣漢子,郭璞一眼便認出正是適才在大門口一見他便往裡跑的那個。

  郭璞未動聲色,俟行至那黑衣漢子近前,他停了步,背著手,深深地打量了那黑衣漢子一眼,道:「站好了,抬起頭來!」

  那黑衣漢子恭謹應了一聲,站直了腰,抬起了頭,那是面目陰沉的一張臉,神色微顯不安。

  郭璞側轉身,那位撫臺大人臉色有點白,一觸反郭璞那雙眼神,他機伶一顫,忙垂下頭去。

  郭璞倏然一笑,道:「撫臺大人,此人可是你『撫臺府』的人?」

  那位撫臺大人忙應道:「回總管,是卑職府裡的人!」

  郭璞道:「他叫什麼名字?」

  那位撫臺大人道:「回總管,他,他叫金有餘!」

  「好名字!」郭璞笑了笑道:「撫臺大人,請把你府中人名冊拿來我過過目。」

  郭璞這一招煞是厲害,那位撫臺大人一哆嗦,頭垂得更低,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郭璞淡淡一笑,道:「撫臺大人,我用不著你陪,你可以請便了!」

  那位撫臺大人如逢大赦,忙應了一聲,哈著腰,低著頭,帶著兩名親隨,狼狽地退出後院!

  郭璞轉過身,目光落在了那黑衣漢子臉上,那黑衣漢子的神色更為不安了,郭璞道:「我請問一聲,你是……」

  那黑衣漢子忙道:「回總管,我是大內侍衛余大祥!」

  此人十分聰明,他直認是「血滴子」,郭璞便不好奈何他!

  郭璞「哦」的一聲,說道:「原來是御前帶刀的余侍衛……」

  他滿臉詫異地接道:「『血滴子』到了杭州,有什麼大事麼?」

  那叫余大祥的「血滴子」忙道:「沒什麼,皇上唯恐各處叛逆對年大將軍有所不利,故下旨派出『血滴子』暗中追隨,加以護衛!」

  郭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皇上仁德……」

  他目光直逼余大祥,接道:「余侍衛,你剛才在大門見了我就跑,如今在後院見了我也跑,莫非我有什麼地方開罪了你麼?」

  余大祥臉色一變,忙賠上強笑,道:「總管說那兒的話,我是迴避……」

  郭璞淡笑截口,道:「就算是迴避吧,余侍衛,『血滴子』拿住個『洪門天地會』的叛逆,押在『撫臺府』你該知道在哪兒!」

  余大祥忙道:「我知道,就在後面柴房中,容我為總管帶路!」

  郭璞帶笑一句有勞,舉步跟了上去。

  說著,他一哈腰,往後面行去。

  繞過了重重樓閣,到了後院的長廊處,這兒緊靠後牆,長滿了雜草,有一間門窗緊閉的瓦房,那就是柴房。

  才近十丈,已聽柴房中有人喝問道:「哪一個?」

  余大祥立即揚聲應道:「稟領班,是余大祥,還有郭總管。」

  柴房中立即起了一陣小騷動,跟著,兩房門豁然而開,由裡面急步迎出了一前四後五個人來。

  那為首的一名黑衣漢子,長得絡腮鬍,滿臉橫肉,他立即趨前施禮,賠上一臉假笑:「『血滴子』三等領班紀大剛見過總管。」

  郭璞含笑還了一禮,道:「不敢當,適才在岳墓,紀領班辛苦了!」

  那紀大剛一驚,一時未能答上話來。

  那余大祥忙道:「稟領班,郭總管是來看犯人的。」

  這一轉移話題,紀大剛連忙哈腰讓路:「郭總管請!」

  郭璞欠了欠身,當先舉步行進柴房。

  甫進柴房,血腥撲鼻,那滿是血漬的柴堆上,四肢橫伸,兩跟上翻地躺著一人,正是那划船的李七。

  可是,如今李七混身上下已找不到一塊好地方,滿身浴血,像個血人,胳膊斷了,腿斷了,鼻子歪向一來旁,嘴角上還掛著一道血漬直至耳後,寂然不動!

  半日前還生龍活虎、有說有笑的一條壯漢子,如今已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好不悲慘。

  郭璞心神震動,但他忍住了一切,舉步近前,探手一摸,那李七脈搏已停,但肌膚猶溫,分明,李七的身死是剎那之前事!

  郭璞明白了,他未動聲色,轉過了身,含笑問道:「紀領班想必已經問出口供了。」

  紀大剛一搖頭,賠笑說道:「還沒有,總管不知道,這叛逆死硬得很……」

  郭璞揚了揚眉,笑道:「我不相信!」

  紀大剛道:「卑職天膽也不敢欺騙總管……」

  郭璞斂去笑容道:「這麼說來,沒有口供?」

  紀大剛道:「卑職剛才說過,這叛逆死硬得很,任憑嚴刑拷打……」

  郭璞一攤手,道:「那麼,紀領班,我只有向你要口供了!」

  紀大剛一怔,道:「郭總管這話……」

  郭璞臉色一沉,道:「紀領班不但任職大內多年,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你聽誰說在沒有問得口供之前可以打死人的!」

  紀大剛一怔,囁嚅未能對答。

  郭璞冷冷一笑,道:「如今可好,紀領班,我要由他身上追出他的同黨來,你紀領班讓我由何追起向誰追?」

  紀大剛鼓足了勇氣,道:「郭總管,卑職一時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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