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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梅心道:「這個我知道,可是我認為那酒是燕爺負了傷之後喝的,那是在掩飾自己的傷!」

  郭璞道:「那只是姑娘的認為,而事實如何,只有我自己明白!」

  梅心笑道:「周、甘二人跟我是同道,我可以問得出來!」

  郭璞神情微震,道:「姑娘最好去問他兩個!」

  梅心道:「一問便揭穿了燕爺的謊話,那多不好?」

  郭璞道:「我只怕一問之後,姑娘會很失望!」

  梅心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不該說很失望,該說是很傷心!」

  郭璞心頭一震,道:「梅姑娘,在你我之間,這兩個字是不會存在的!」

  梅心道:「燕爺是指你還是指我?」

  郭璞道:「是指我,也是指姑娘,因為雲珠對我很好,而海貝勒也深深地愛著姑娘!」

  梅心笑了笑,道:「你無須瞞我,我看得出,雲珠對你的確是一往情深,而你對她,很勉強,那是同情與憐憫,並不是愛,海青對我,那的確也是一片真心,而我對他只是敬佩,也有一半是為了工作,那也不是愛!」

  郭璞道:「梅姑娘,你不該傷害海貝勒,這跟我不忍傷害雲珠一樣!」

  梅心道:「可是到頭來如何?感情是絲毫勉強不得的,你有很多理由不能接受雲珠的情意,我也有很多理由不得不辜負了海青對我的那片真心!」

  郭璞沉默了一下,道:「梅姑娘,我希望你我都別忘了自己的立場!」

  梅心道:「我卻認為在你我之間,沒有絲毫的立場衝突,要有,那只有一點,因為你跟我一樣,敬佩海青是個宦海奇豪,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以一片真誠對你,你不忍奪他的所愛,你認為那是不仁不義,對麼?」

  郭璞揚眉笑道:「姑娘錯了,這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是我不忍傷害姑娘!」

  梅心眨動了一下美目,笑問:「燕爺,這話何解?」

  郭璞道:「我不願姑娘將來心碎腸斷地恨我,我更不願意斷送姑娘的一生,姑娘要知道,無論什麼事,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到了那一天,一旦姑娘發覺自己看錯了人,那後果是不難想像的!」

  梅心道:「壞就壞在我這個人對自己永遠是那麼自信,甚至於等到自己錯了,也倔強地絕不會有一點懊悔!」

  郭璞道:「那是姑娘自己,而我卻不願意背負這感情的債,更不願意讓自己的良心,譴責自己一輩子!」

  梅心笑了笑,道:「一個女孩兒家,對於一個『情』字,每每是羞於啟口、怯於表白的,而我如今卻大膽而赤裸裸地剖陳了自己的情意,得到的答覆,卻是一個『不』字,你讓我如何再能忍住羞愧?燕爺,你知道梅心是怎麼樣的女兒家?你無論以什麼理由拒絕她,那都是件太忍心的事……」

  郭璞身形倏地輕顫,但他旋即笑道:「姑娘,我只有一句話,我是為了姑娘你……」

  梅心截口說道:「別說為了誰好,我只問你對我有沒有情?」

  郭璞身形猛顫,低聲說道:「梅姑娘,謝謝你的好意,我對你只有感激!」

  梅心淡淡笑道:「那我就不便再說什麼了!」

  郭璞遲疑了一下,道:「梅姑娘,可否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能接受海爺的一片真心?」

  梅心點頭說道:「因為感情是絲毫不能勉強的!」

  郭璞道:「只怕彼此的立場才是一個最大的障礙,梅姑娘,假如海貝勒他肯為了你捨棄自己的榮華富貴與那皇族親貴的頭銜呢?」

  梅心未答,淡淡笑道:「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我覺得燕爺這個人很愛管閒事,海青給你的待遇很優厚,是麼?」

  郭璞赧然微笑:「我是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是麼?」梅心揚眉說道:「我勸燕爺還是多管管自己的事!」

  郭璞道:「梅姑娘,我已經有了雲珠!」

  梅心道:「我覺得燕爺是在自誤誤人!」

  郭璞似乎有意躲避,忙道:「姑娘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請教!」

  梅心道:「我也只有一句話,感情無法勉強,感情的債既然免不了要負,多負一點不如少負一點!」

  郭璞挑眉說道:「姑娘,你何其忍心,難不成你是鐵石心腸?」

  梅心淡淡說道:「燕爺何待已太寬,責人過苛?」

  郭璞呆了一呆,啞口無言,半晌始道:「姑娘,這不是鬧意氣的事!」

  梅心道:「燕爺,我是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

  郭璞又復一怔,搖頭苦笑不語!

  梅心突然問道:「燕爺,你既知梅心是『洪門天地會』的人,對『洪門天地會』的海底,也摸得至為清楚,燕爺為什麼遲遲不肯向梅心下手,也不向海青那兒密告?」

  郭璞道:「簡單得很,我受過梅姑娘活命大恩!」

  梅心道:「那是私,論公你不該如此的!」

  郭璞道:「國法不外人情,有時候公私是很難分得開的!」

  梅心笑了笑,道:「燕爺效力於滿清朝廷,難不成要因為私恩而眼看著『洪門天地會』致力於匡復大業不聞不問?」

  「不!」郭璞搖頭說道:「我不向姑娘下手,也不會讓姑娘有一點謀叛行為!」

  梅心笑道:「這倒是件聞所未聞的新鮮事兒,可是,燕爺,梅心幾乎時時刻刻都有那所謂的謀叛行為!」

  郭璞道:「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也未看見!」

  梅心笑目逼視,道:「可是我相信燕爺永不會對任何一個先朝忠義遺民下手的!」

  郭璞揚眉說道:「那是姑娘過於自信,我請姑娘往以後看!」

  梅心似乎不欲多辯,笑了笑,道:「提起了那所謂活命大恩,我想起了一件事,那夜燕爺闖進大內禁宮行刺……」

  郭璞淡淡截口說道:「梅姑娘,這是要殺頭的,玩笑不得,那不是燕南來,而是個至今猶不知是誰的大膽叛逆!」

  梅心笑道:「燕爺好機警,我想不出那有什麼分別,為免彼此爭論,就算是個不知名的人吧,那夜大內侍衛『血滴子』盡出精銳,未能緝獲那刺客,而燕爺卻帶著四川唐門的暗器之傷,倒在『八大胡同』……」

  郭璞截口說道:「梅姑娘,那不是什麼四川唐門獨門暗器之傷,而是我在『天橋』與人毆鬥,所中的暗器!」

  梅心道:「燕爺,這無論如何你瞞不了我!」

  郭璞道:「我跟四川唐門中人無一面之緣,既談不上仇,也談不上恨。」

  梅心道:「可是要進大內行刺,那就該當作別論!」

  郭璞道:「我說過,那不是我,梅姑娘請別給我這殺頭的罪名!」

  梅心淡笑說道:「我不願爭論了,請問燕爺,後來燕爺又廢了四川唐門中的那位老大,大內侍衛領班唐子冀的右手,這何解?」

  郭璞道:「那純出於誤會!」

  梅心道:「我是說,跟燕爺的傷連在一起!」

  郭璞道:「我受的既不是四川唐門獨門暗器的傷,那根本連不在一起!」

  梅心呆了一呆,笑道:「看來燕爺的機智與詞鋒,都令我甘拜下風,自嘆不如!」

  「好說!」郭璞淡淡道:「姑娘該知道,事實勝過雄辯!」

  梅心道:「我知道,燕爺,可是誰說的是事實,誰說的不是事實,你我心裡都明白,燕爺這種不是雄辯,而是狡辯!」

  郭璞笑道:「隨姑娘怎麼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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