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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前輩!」白衣文士道:「他僅是替滿虜效了力,建立了無數的汗馬功勞!」

  鄒太極怒聲說道:「這就夠了,老朽若不殺他,無以對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他年死後也無顏見地下列祖列宗!」

  白衣文士道:「可是,前輩,我剛才說過那已經遲了!」

  鄒太極道:「倘若老朽此時不殺他,那會越來越遲!」

  白衣文士軒眉說道:「這麼說來,前輩是非殺他不可了!」

  鄒太極老臉鐵青,毅然點頭說道:「為漢族世胄,為先朝遺民,為老朽自己,老朽勢非殺他不可,誰都知道老朽該那麼做!」

  白衣文士搖了搖頭,道:「前輩,我不知道前輩那個誰字指的都是些什麼人,不過我要大膽的說一句,那些認為前輩該殺年羹堯的人,個個目光短視,沒有遠見……」

  鄒太極震聲說道:「年輕人,這話怎麼說?」

  白衣文士雙眉陡挑,沉聲說道:「前輩殺一個令高足年羹堯,何如策反一個滿朝的大將軍,那對匡復義舉之助力有多大?」

  鄒太極神情猛震,愕然無語。

  半晌,他突地頹然搖頭說道:「年輕人,那有點癡人說夢,絕不可能,知徒莫若師,他的心性如何,老朽焉會不清楚?他如今只知道這榮華富貴,飛黃騰達,早已經把那顆心奉上滿虜了!」

  白衣文士淡淡說道:「恐怕前輩還不知道滿朝這次召他回來是為了什麼吧?」

  鄒太極道:「老朽不知道,年輕人,莫非你知道?」

  白衣文士點頭說道:「我自然知道,他權大勢大,手握重兵,遭人嫉妒,每進讒言,胤禎為人陰險毒辣、善嫉多疑,已把他視為心腹大患,有削他兵權、在北京殺了他的意思!」

  鄒太極驚駭說道:「這,他知道麼?」

  白衣文士淡淡說道:「他也不是個糊塗人,自然知道。」

  鄒太極臉色一變,目中暴射寒芒,道:「年輕人,這,你又怎麼知道?」

  白衣文士笑道:「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要是連這都不知道,還談什麼策反令高足年羹堯?」

  鄒太極冷冷一笑,道:「年輕人,老朽又要問了,你究竟是誰?」

  白衣文士平靜地笑道:「前輩難道要我把說過的話再說一遍?」

  鄒太極冷冷說道:「老朽要聽些新鮮的,而且真實的!」

  白衣文士道:「前輩,我沒有新鮮的可奉告,但我說的都是最真實的!」

  鄒太極冷笑說道:「老朽活了這麼大年紀,什麼沒見過?什麼沒經過?你既然替他來做說客,你便不能讓老朽作他想!」

  白衣文士搖頭說道:「前輩誤會了,我要是滿虜之人,我不會一個人來,前輩如今也不會好好地站在這兒了!」

  鄒太極道:「那是你滿虜一貫的陰毒險詐伎倆,老朽說句大話不怕你不愛聽,就是你滿虜那個個自以為高手的大內侍衛盡出,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老朽!」

  白衣文士眉鋒一皺,道:「前輩如果一定要這麼想,那我就莫可奈何了,不過不管怎麼想,那是前輩的事,不管怎麼說,我絕不能讓前輩傷害令高足一毫一髮!」

  鄒太極道:「為了你滿虜朝廷,該如是!」

  「不!」白衣文士搖頭說道:「我為的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鄒太極突然縱聲大笑,道:「只可惜老朽以為憑你還攔不了我!」

  白衣文士搖頭說道:「前輩,那很難說,不過,彼此既屬同路,我不願意引起誤會,以武相向,我原是打算勸阻前輩的,如今前輩既然非這麼做不可,說不得我只有改變方法,逼前輩聽命了!」

  「逼老朽聽命?」鄒太極厲笑說道:「敢對老朽說這句話的,放眼武林,你是第一人,年輕人,老朽願意聽聽,你究竟憑著什麼!」

  白衣文士淡淡一笑,探懷取出一物,一展,道:「前輩,我就憑此物!」

  那是一面其柄漆黑的三角小旗,旗是白綢黃繐,但在那旗中央,卻繡著一顆赤紅的心!

  鄒太極大驚失色,駭然退步,大聲叫道:「丹心旗!」

  白衣文士淡淡說道:「是的,前輩,就是這面『丹心旗』!」

  鄒太極驚詫欲絕地道:「那麼,你,你就是苦大師所委託的那位……」

  白衣文士截道:「既見『丹心旗』,前輩又何必多問?」

  鄒太極神情一整,肅然說道:「見旗如見公主,容老朽大禮參拜!」說著,他整衣拜下,一拜而起!

  白衣文士淡淡笑問:「前輩當年可參加過『北天山』的聚會?」

  鄒太極恭謹說道:「老朽蒙公主寵召,引為畢生榮幸!」

  白衣文士道:「那麼,前輩可記得當時苦大師對在場的漢族世胄,先朝遺民,都說過什麼話,作何吩咐麼?」

  鄒太極道:「老朽不敢有片刻或忘,公主以年邁體弱,未克時刻領導致力匡復,特在武林之中,選一智勇兼備的年少英俠,委託艱鉅重任,後日倘見有持『丹心旗』者,便是公主委託之人!」

  白衣文士點頭說道:「前輩記的不差,那麼我如今以『丹心旗』命前輩放棄自己來此的目的,暫饒年羹堯不死,前輩可願意聽?」

  鄒太極躬身說道:「見旗如見主,凡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丹心旗』所至,人人俯首聽命,老朽焉敢不遵?」

  白衣文士道:「那麼,我代表苦大師謝謝前輩了!」

  他一翻腕,捲好「丹心旗」納入懷中!

  鄒太極道:「老朽自當聽命,何敢當少俠謝謝二字,老朽有眼無珠,不知少俠身懷『丹心旗』,適才多有冒犯,謹此謝過!」

  白衣文士盡掃臉上莊肅凝重之色,揚眉笑道:「前輩要這麼說,我就不敢當了,我是事非得已,不然我也不敢輕易請出『丹心旗』的!」

  他笑了笑,接道:「再說,那也不能怪前輩,像我這樣深藏自己的身分,勸阻前輩殺令高足,自是難免招致前輩懷疑的!」

  鄒太極道:「如今少俠既持『丹心旗』頒下令諭,老朽便不敢再在北京多事停留,少俠倘無其他差遣,老朽就此告辭!」說著,他一拱手,便要出殿!

  白衣文士及時說道:「前輩請留一步,我還有話說。」

  鄒太極忙躬身說道:「請少俠儘管吩咐,老朽雖蹈湯赴火,在所不辭!」

  「不敢當!」白衣文士道:「我本打算想請前輩即刻離開北京的,可是如今想想,還有一樁大事要煩勞前輩,所以要請前輩在北京暫住一個時期。」

  鄒太極道:「但不知是一樁什麼大事?」

  白衣文士道:「便是適才前輩所提令高足所交的那位朋友!」

  鄒太極臉色一變,微微雙眉,道:「少俠是指那江南郭璞?」

  「不錯!」白衣文士道:「此人現在貴為海貝勒府的總管,甚得海青看重,簡直視為知己兄弟,跟令高足交情也不差!」

  鄒太極道:「這個老朽已聽『江南八俠』說過,但不知少俠提他……」

  白衣文士道:「我想請教前輩對此人的看法!」

  鄒太極毫不猶疑地說道:「該殺,而且倘有可能,早除為妙!」

  白衣文士點頭笑道:「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是這個意思……」

  他忽地眉鋒一皺,接道:「只是此人功力高絕,身手過人,一時難有制他之人!」

  鄒太極道:「據老朽所知,江南郭璞此人雖則武林一流好手,但功力身手尚不至於有這麼高,不知……」

  白衣文士搖頭說道:「我想請前輩連絡同道,伺機下手,早日除去此人,要不然,若是任他往上爬,將來他會比令高足還可怕!」

  鄒太極挑眉說道:「老朽遵命,不避萬難,不惜犧牲,勢必達成使命!」

  白衣文士道:「前輩,此人不但能力退『江南八俠』與虯髯公師徒,而且極富心智,是個很扎手的人物,倘缺一分把握,絕不可輕舉妄動,犧牲必須有代價,無謂的犧牲那太不值也太不智!」

  鄒太極道:「少俠放心,老朽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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