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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由不得你不承認!」黑衣蒙面人道:「當今武林之中,會使『大羅劍法』的人不多,能把『大羅劍法』使得這般出神入化的更不多,再說,放眼武林,也沒有幾個人能傷得『血滴子』與『雍和宮』的喇嘛們。」

  郭燕南道:「這麼說來,我也知道你是誰了!」

  黑夜蒙面人一驚,道:「你知道我是誰?」

  郭燕南道:「你就是那周潯、甘鳳池他幾個的結義盟兄弟白泰官。」

  「不錯!」黑衣蒙面人點頭承認,道:「你也很高明,我也承認,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出去了!」

  郭燕南道:「那你錯了,至少你兩個拜兄已經知道了!」

  黑衣蒙面人陰笑說道:「結義兄弟多年,我只要隨便編個說詞,我不以為他們會聽你的而不信我的,你說對麼?」

  郭燕南道:「那要看他們了,聽你的他們遲早倒霉,聽我的,他們可以免去殺身之禍,不過,我在想,假如他們聽了我的,他們不知道該怎樣對付你這個結義好兄弟!」

  黑衣蒙面人機伶一顫,笑道:「只是,對他們我很瞭解,多少年至今,他們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結義兄弟的,懂麼?」

  郭燕南道:「萬一他們發現了自己所相信的結義兄弟,是個寡廉鮮恥、喪心病狂、滿虜鷹犬冷血人時,那後果……」

  黑衣蒙面人厲聲說道:「什麼寡廉鮮恥,何謂喪心病狂?人各有志,是絲毫勉強不得……」

  嘿嘿一笑,接道:「別說我有把握他們不會相信別人,縱然他們會,我會讓他們兩個永遠沒有辦法告訴第三個,然後在第三個面前,我只消把責任推在『血滴子』與喇嘛們身上,他們是不會懷疑我的……」

  郭燕南立覺一絲寒意倏遍全身,道:「白泰官,你好毒的心腸……」

  黑衣蒙面人笑道:「這叫做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郭燕南冷冷說道:「別忘了還有我這個證人在!」

  黑衣蒙面人道:「你以為我會給你機會麼?」

  郭燕南道:「白泰官,機會是人找的!」

  黑衣蒙面人獰笑道:「那麼你就找吧!」舉步逼了過來!

  郭燕南很鎮靜,毫無驚慌之態,道:「白泰官,你是因為我知道你的秘密而要殺我?」

  黑衣蒙面人獰笑道:「不錯,凡知我秘密者,我絕不容他活著,就是周潯與甘鳳池,他們若不信你那是他們造化,只要他們信了你的,我便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兩個!」

  郭燕南道:「白泰官,還有別的理由麼?」

  黑衣蒙面人獰笑點頭,道:「有,你是皇上的心腹大患郭家後人,你又害得我受了大喇嘛的一頓責罰,險些要了我的腦袋!」

  郭燕南笑了笑,道:「殺我一個人,那沒有什麼,只是你身為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你這麼做,對得起誰?他年死後,你有臉見泉下列祖列宗麼?國仇、族恥、家恨,你還記得那一樁……」

  黑衣蒙面人道:「別對我說這些,我說過人各有志,不能相強,你且看如今的岳鍾琪,他不但也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而且是南宋鄂王岳飛的後裔,精忠報國、忠義千古的鄂王後人尚且效力於當今,何況我這個草莽出身的江湖人?」

  郭燕南道:「草莽豪雄江湖人,講究的是一個『義』字,對於這個『義』字,你體會了幾分?又做到了多少?周潯、甘鳳池等人對你這般信任,視同手足,你忍心殺他們?深夜捫心自問,你良心能安麼?要知道,你可以逃過世人的目指,但你卻逃不過自責,良心的譴責,是任何人難以禁受的!」

  黑衣蒙面人步履為之一頓,但突然他身形機伶一顫,目中狠毒光芒暴射,嘿嘿笑道:「郭燕南,沒想到你還有一張能說善道的嘴,但任你舌翻蓮花也休想動我心分毫,我勸你──」

  郭燕南截口說道:「我無意以口舌說服你,我只是要你多認識一些民族大義,『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那裡面不見得沒有你的親人,沒有你的朋友,我也要你多知道一些利害,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當年胡家的事你不會沒有個耳聞,以胡家聲勢尚且不免,我不以為你他日會有好下場!」

  黑衣蒙面人道:「那麼我問你,傅家如何?」

  郭燕南道:「傅家是在旗滿人,你呢?」

  黑衣蒙面人道:「年大將軍又如何?」

  郭燕南突然仰頭大笑,一陣劇喘,指著黑夜蒙面人道:「白泰官,我不知道你是明知故問,還是真不知道,你以為胤禎這次召回年羹堯是幹什麼?加官晉爵?重賜厚賞?你要明白,那都不是,美服患人指,高明遭神惡,統率重兵、虎符在握,胤禎對他早生猜忌,而且早有殺他之心,這次召他回來,就是試試看他對皇上還能聽多少,還好,他到底遵旨回來了,而且向胤禎低頭認了錯……」

  黑衣蒙面人突然插口說道:「只要對皇上忠心不貳,永遠聽話,皇上不也沒殺他麼?」

  郭燕南淡淡笑道:「那是如今,他日如何,還難預料,伴君如伴虎,尤其伴胤禎,你恐怕不知道年羹堯如今戰戰兢兢,有臨深履薄之感,再有一個不是,他立刻就要掉腦袋。胤禎暫時未殺他的理由,還有一個,他的兵權已完全交由岳鍾琪暫代,胤禎對他已經放心,不怕他興兵造反了!」

  黑衣蒙面人道:「可是岳鍾琪是年大將軍的舊部,跟隨年大將軍多年,兵權由他暫代,那該沒有什麼兩樣!」

  郭燕南搖頭說道:「白泰官,我懷疑你對宦海中事究竟知道多少,不錯,岳鍾琪是屢受年羹堯提攜之恩,跟隨年羹堯多年,私交也不錯,但那僅止於私交,一旦出了事,誰都會為自己的頂子、性命著想,再說,岳鍾琪差年羹堯多多,也不如年羹堯聰明,但卻比年羹堯好控制得多!」

  黑衣蒙面人目光深注,道:「沒想到你對宦海中事,看得這麼透徹!」

  「好說。」郭燕南道:「那在於各人的眼光有所不同!」

  黑衣蒙面人道:「也許你的眼光比我高明,只是,你以為我會信你麼?」

  郭燕南淡淡說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那在你,你既是他們的一路人,打聽起來,該不是難事,我勸你不妨問問!」

  黑衣蒙面人搖頭說道:「那沒有用,無論如何也動不了我的心的!」

  郭燕南淡淡說道:「我明白,凡為滿虜鷹犬者,都立過重誓,而且身受禁制,你是怕身遭慘死,對麼?」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顫,道:「好死不如賴活,何況慘死?螻蟻尚且偷生,又何況我是個人?我承認這也是個原因!」

  郭燕南道:「我沒想到你白泰官竟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像這樣靦腆苟活於世有什麼意思?你要不想死,那容易,我郭燕南負責保你一命,而且保你毫髮不傷,如何?」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姓郭的,你或許能保我一命,可是你能給我功名利祿麼?你是我的一樁大功,說什麼我也不會錯過今宵的。今宵機會不再,千載難逢,你就少說一句吧!」

  說話間,他已欺進了兩丈之內。

  郭燕南仍然很平靜,道:「你以為我是個毫無抗拒之力的廢人了麼?」

  「當然!」黑衣蒙面人奸笑說道:「以你一身所學,掌中又有寶劍,要不是已失抗拒之力,你不會任我說那麼多的囉嗦話的!」

  郭燕南笑道:「你很有自知之明,可是,同樣地,你也不敢肯定我已失抗拒之力,已成了廢人,要不然你也不會多說的!」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大笑說道:「高明,高明,事實如此,我不否認……」

  郭燕南道:「你如今能肯定麼?」

  黑衣蒙面人搖頭說道:「還不能,不過我已有七成把握!」

  郭燕南道:「既有七成該夠,怎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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