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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梅心看得清楚,但她也未多說,道:「老爹,您剛才說,燕南來如今是海青府的總管?」

  欒震天一聽燕南來似乎就有火,臉色一變睜了眼:「不錯,如今他是躍過龍門,一步登了天了!」

  梅心笑了笑,道:「老爹仍這麼想麼?」

  欒震天道:「我沒有理由不這樣想!」

  梅心笑道:「老爹好糊塗,您沒聽他傷了十幾名『血滴子』麼?」

  欒震天道:「我聽見了,那是他事先不知道!」

  梅心笑道:「由諸多事情看來,他該是個極富心智的人,既是這麼一個人,我不以為他當時看不出來,我以為他是故作不知,而不是事先真正不知,每個人傷在腕上,那些『血滴子』們至少在一個月內無法與人動手過招,這大大削減了滿虜鷹犬的實力,同時,我如今也可以斷言,他就是那夜闖大內、行刺胤禎之人!」

  前半段話兒,聽得欒震天白眉連軒,後半段話兒,卻聽得欒震天為之一怔,他惑然說道:「姑娘,何以見得?」

  梅心笑了笑道:「那夜,他是傷在四川唐門那歹毒霸道暗器之下,而今晚,手掌被利劍貫穿的,是四川唐門的唐子冀!」

  欒震天一怔,半晌始道:「那麼,他出手救年羹堯又該作何解釋?」

  梅心搖了搖頭,道:「那有可能他認為目下年羹堯還不該死!」

  欒震天冷笑說道:「年羹堯什麼時候該死?難道要等他帶兵剿平了『洪門天地會』,及各路義師之後才該死麼?」

  梅心默然不語,但旋又說:「老爹,我一時想不通他為麼救年羹堯,但是我仍不以為他會是那種人,老爹該相信我的眼光從不會看錯人的!」

  欒震天口齒啟動,欲言又止,最後一嘆說道:「姑娘我明白您的心意,我只怕您以後會失望,會有心碎腸斷的一天,到那時再明白,只怕……」

  梅心臉一紅,淡淡笑道:「老爹,您是看著我自小長大的,我會是個感情那麼軟弱的人麼?我不否認我對他動了情,可是一旦立場有了衝突,我絕不會因私而廢公,對他有所袒護的!」

  欒震天垂下皓首,羞愧地道:「實在說,姑娘,我是怕您在感情上吃了大虧,會受不了那個打擊,多少年來,您視天下男人如草芥,就連海青那麼一位宦海奇英、鐵錚豪雄,您都不動心,要是第一次動心就碰上了個……唉,姑娘,我不說了,但願您沒有看錯人,是我這老頭子看錯了!」

  梅心美目滿射感激地柔婉笑道:「謝謝您,老爹,您是這世上最疼我、愛我、關心我的人,跟我爹沒什麼兩樣,只是,老爹,感情講求個『緣』字,是絲毫勉強不得的,老爹,您放心,萬一不幸我看錯了人,日後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

  欒震天身形抖動,鬚髮俱顫,沒有說話。

  適時,一陣步履聲傳了上來,有人上了西樓。

  小玉連忙迎向樓梯口,只一眼,她立即說道:「姑娘,是小順子回來了!」

  話聲方落,那小販打扮的年輕小伙子,左手挽著一隻盛著瓜子、芝麻糖的竹籃子,已然急步行上樓來!

  他滿臉窘相,到了梅心面前一句話沒說,怯怯地出懷中取出一張紙條,恭謹地遞向梅心!

  梅心接過一看,立即展顏面笑,道:「老爹,我說小順子非丟人不可,您看!」隨手又把紙條遞向了欒震天!

  欒震天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幾行龍飛鳳舞的狂草:

  「老人家,臨行匆匆,忘了奉告一樁大事,如今正好記貴屬帶陳,失禮之處,尚祈雅量海涵!

  「『四海鏢局』雲中鶴有女過人,已奉召入宮隨侍胤禎左右,充當海青副手,此女武學雖泛泛,但心智卻是雲家十兄弟所難望項背,請轉奉梅姑娘留意一二!

  「梅姑娘當世奇女,雖無論功智均在雲女之上,但此女一紙計畫書可代替所有『血滴子』,倘日後貴會有意胤禎,不可不加意小心!

  「再!此女身世堪憐,且良知未泯,倘有人渡化,必幡然悔悟,對我等未曾不是一大助力!賈子虛百拜」

  欒震天瞪目愕然,不知所云,也有點哭笑不得,半晌,才目注那年輕小伙子小順子吐出一句:「沒用的東西,只會替我老人家丟人現眼,到底怎麼回事,快說給我老人家聽聽,快說!」

  那叫小順子的小伙子紅著臉,囁嚅說道:「我跟他出了門兒,眼見他進了『白玉樓』,我生怕他溜了,候在門口一步沒敢離開,誰知過了一會兒,他笑嘻嘻地走了出來,讓我把這個交給老爹,然後就走了!」

  欒震天叫道道:「好,好,好,夠體面的,一出門兒就被人發現了,虧他想得出來,到『白玉樓』借了筆墨,你快給我滾吧,免得讓我瞧見就有火兒!」

  那叫小順子的小伙子應了一聲,一肚子委曲地轉身下樓而去。

  欒震天回過頭來,苦笑一聲,道:「姑娘,您看這件扎手的事,該怎麼辦?」

  梅心未予答理,笑了笑,突然喝道:「雙成,到房裡去把燕爺留給我的那封信拿來!」

  雙成應了一聲,急步行去!

  欒震天聞言卻一怔,詫聲說道:「姑娘,您懷疑……」

  梅心點頭笑道:「有點,只是不敢確定!」

  欒震天道:「他那張臉……」

  梅心道:「那可能是一張人皮面具!」

  欒震天搖頭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他要是那燕南來,他會救金虎跟石秀,絕不可能,絕不可能……」

  梅心笑道:「老爹,且等對過筆跡再說,只要筆跡一對,我對他就可以多解一些了,您等著看吧!」

  說話間,雙成已拿著當日燕南來留給梅心的那封信行了過來,雙成把那封信遞向梅心!

  梅心接過這封信,又同欒震天要過那張紙條,兩下裡只一對望,她立即皺起黛眉,默然不語!

  欒震天道:「怎麼,姑娘,對不對?」

  梅心沒有說話,默默地把那封信與紙條一起遞向了欒震天,欒震天接過來只一眼,立刻說道:「我說嘛,根本就絕不可能,如今您瞧如何?」

  那筆跡不對,看上去完全出自兩個人之手,絕不是一個人寫的,而且連一點相似地方都沒有!

  梅心皺著眉沉吟說道:「這說來,賈子虛跟燕南來是兩個人了……」

  欒震天道:「本來就是兩個人嘛,我不說了麼?他要是那燕南來,又怎麼由雲三手中及『四海鏢局』內救金虎跟石秀?」

  梅心沉吟未語!

  欒震天忽地搖頭一嘆,又道:「這傢伙比咱們的消息還靈通,他竟然會知道那雲家丫頭被召入宮伴駕,遞一份什麼計畫的書?他到底是何來路……」

  梅心雙眉陡揚,道:「此人神秘詭譎,令人可怕,老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為整個『洪門天地會』,務必全力監視此人,在短期內弄清此人的來歷,否則這樣下去令人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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