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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笑了笑,接道:“姑娘瞧,我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说着,坐了起来!

  云珠笑道:“先生也该可以下地走路了,海贝勒府派来接先生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先生还不快收拾收拾……”蹄声,倏然而至,在大门外停了下来!

  云珠笑道:“先生,听见了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郭璞连忙穿上了鞋走下了地,口中说道:“海爷也真是,我说过自己会走,干什么又麻烦人家?”

  口中虽这么说,胸上却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

  云珠道:“海爷这个人就是这么可敬可佩,也足见对先生这位新任总管的看重,下人们能接先生,那也该是份唯恐讨不到的好差事,谁不争先恐后地跑这一趟?”

  郭璞摇了摇头,方待说话!

  只听一阵沉重而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

  云珠神情一黯,道:“先生,他们来了,我不送先生了,先生千万保重,内城里的人个个狡猾奸诈,先生千万小心,也别忘了咫尺之隔,却难获一面的还有个可怜的云珠……”

  柔荑突然抓上郭璞双手,用力地握了一握,只有郭璞才能觉得出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有多么冰凉,颤抖里有多么厉害,其实,还有一颗看不见的心,然后她转过娇躯,一闪出了房门,地上,洒落了泪珠儿两滴──

  郭璞怔住了,连手都忘记放了下去──

  突然,一声满含喜悦的苍劲话声传了过来:“先生醒了么?老朽来扰你好梦了!”

  郭璞瞿然而醒,定了定神,忙应道:“是总镖头么?晚生已经起来了!”

  随着一阵苍劲大笑,云中鹤与吕子秋双双推门而入。

  一进门,云中鹤满面赔笑地劈头便道:“先生真是,这么一桩天大的喜讯,先生也不告诉老朽一声,让老朽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一直到如今……”

  郭璞含笑说道:“总镖头是指海贝勒垂顾提拔晚生这件事。”

  云中鹤老眼一睁,道:“是啊,先生若早告诉老朽一声,老朽为先生喜,为先生贺之余,说什么也可以为先生庆贺一番送个行啊!”

  郭璞道:“事情来得太突然,便是连晚生也有措手不及之感,昨夜回来太晚,未敢惊扰,本打算尽早向总镖头禀蕔,不料总镖头已经知道了,至于送行,那不必了,总镖头盛意,晚生心领,好在远近仅一城之隔,晚生闲暇时自会常来探望总镖头的!”

  云中鹤呵呵笑道:“如今先生是‘海贝勒府’的总管,这探望二字,老朽是万万担当不起,只要先生不忘故旧,闲暇时常来镖局走走,老朽就心满意足了!”

  郭璞道:“总镖头这是什么话,当初若无总镖头的大义收留,郭璞焉会有今日之飞黄腾达,怎么说总镖头也曾是我的东主,总镖头只管放心,郭璞不是那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人!”

  云中鹤老脸一红,随即躬身赔笑说道:“只要先生不忘记有老朽这么一个故交,老朽就知足了,何敢再奢望其他,先生好意,老朽这里先谢过了!”

  接着,那位总账房吕子秋也满脸奸笑地嘿嘿说道:“先生,还有吕子秋盼也沾上点边儿!”

  郭璞道:“吕爷只管放心,我绝不会厚此薄彼就是!”

  吕子秋也连忙拱手称谢!

  郭璞回了一礼,道:“总镖头,贝勒府的人到了么?”

  云中鹤忙点头说道:“来的是贝勒爷的贴身护卫海腾海爷,现在前厅恭候!”

  郭璞摆手笑道:“我孑然一身,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是说走就走,屋子里的所有,全是镖局的,总镖头要不要点收一下,看看……”

  云中鹤一眨老眼说道:“先生这是什么话,老朽正感匆忙之间,无以为先生壮行色而深感羞愧不安,何在乎这些区区破烂东西,老朽只希望先生会带走,那是老朽的荣宠!”

  郭璞笑道:“晚生斗胆说笑,总镖头幸勿认真,那么,晚生这就告辞,云姑娘想必尚未起身,晚生不拟前往告辞了,待会儿尚烦总镖头向云姑娘代为致意一二!”

  云中鹤呆了一呆,道:“胡涂,我怎么忘记了珠儿,先生请稍候,老朽这就叫她去!”说着,他转身要走,却被郭璞一把抓住。

  郭璞有一点黯然,也带着点窘迫难言意味地笑了笑,道:“总镖头,以后不会没见面机会,如今,不见也好!”

  云中鹤何等精明老练?一点就透,当下点头说道:“既如此,老朽就代她送先生了!”

  郭璞谦逊了一句,举步当先出了门!

  到了前厅,那位威猛的海腾,一身黑衣,正一个人坐在那儿喝茶,一见郭璞来到,忙站起身来恭谨施礼:“护卫海腾,见过郭爷!”

  郭璞忙伸手相扶,道:“海腾,我这个人素性放荡,你要是看得起我,叫我一声总管,别那么郭爷长,郭爷短的,我受不了,假如可以,你最好连这总管二字都免掉,干脆叫我的名字!”

  海腾满脸钦佩之色,丝毫不减恭谨地道:“郭爷,贝勒爷昨天一回府便把您在‘顺来楼’上的大展神威告诉了弟兄们,并且夸您是人间少有、地上无双的奇男子俊英豪,不瞒您说,海腾当时不信,但如今,海腾却觉得贝勒爷的话,尚大有不及之处……”

  郭璞一皱眉头,道:“海爷好快的嘴,海腾,还有么?”

  海腾道:“郭爷,海腾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至于称呼,我想您不必强求,海腾不敢,就是海腾斗胆贝勒爷也绝不依,那您是跟海腾找麻烦,您刚上任,怎好马上给弟兄们带来麻烦?”

  郭璞眉峰皱得更深,道:“海腾,还有么?”

  “有!”海腾突然一笑点头:“请您速速启驾,贝勒爷跟年大将军正等着您吃早饭呢!”

  一句话听得郭璞难以忍俊,笑道:“海腾,听我最后一句话,海爷好福气,他那贝勒爷府网罗了天下所有的奇兵,但,郭璞不算在内,走吧!”

  哈哈大笑声中,郭璞拉着海腾行出前厅!

  刚下石阶,海腾突然问道:“郭爷,您没有东西!”

  郭璞点头应道:“有!”

  海腾忙道:“在那儿,我帮您拿去!”

  郭璞一撩衣衫,笑道:“喏,一袭落魄布衣!”

  海腾呆了一呆,不禁失笑,对这位新任总管,海腾他这个铁铮铮的豪迈汉子,又增了几分好感与钦佩!

  ▼第十章 要命郎中

  在镖局中所有人的羡慕目光下,鞭响马嘶,那辆高蓬双套马车倏然驶动,直驰内城!

  到了那宏伟、庄严、气派,一深似海的“贝勒府”门前,日头才刚出东山,蹄歇轮止,站门的挎刀亲兵飞步迎下了两个,郭璞下了马车,脚刚落地!

  一阵震天豪笑,“贝勒府”那大门内,双双迎出了贝勒海青与陕甘总督大将军年羹尧!

  海贝勒一身蓝缎长袍,袖子微卷,露出那筋肉坟起豪壮的两条手臂,带着几分潇洒,劈头便道:“老弟,为何姗姗其来迟,令人望穿秋水也!”

  郭璞急步抢上石阶,激动地道:“海爷,年爷,二位这真折煞郭璞!”

  他要施礼,却被海贝勒与年羹尧一人一手拦住!

  年羹尧摇头说道:“老弟,也别让我两个太难受,快进去吧,饭菜都凉了,我肚子里饿得发慌,可是你没来他就不许我动一根筷子吃一口,你瞧他可真会折磨人吧?”

  郭璞大为感激,哑声说道:“海爷,年爷,二位这是……”

  海贝勒哈哈豪笑说道:“老弟,少说一句,行行好快进去吧,小年他饿着肚子再站在这儿喝多了风,待会儿会很不好受!”

  郭璞不禁哑然失笑,却被海贝勒与年羹尧架着行了进去,穿前院,过画廊,越重楼,直入后厅!

  那美仑美奂、豪华气派之中不失雅致的后厅之中,八仙桌上,碗筷摆得整整齐齐,果然是连动都未动一动!

  郭璞看在眼内,胸中禁不住又是一阵汹涌澎湃!

  三人坐定,自有下人们伺候盛上了饭!

  尚未动筷,郭璞突然说道:“海爷,我要先向您请个罪!”

  海贝勒一手执箸,一手端碗,含笑问道:“老弟,可是为酒馆中事?”

  郭璞一怔,道:“怎么,海爷,您知道了?”

  海贝勒摆了摆手中筷,笑道:“吃饭,吃饭,再不吃小年又要叫了,那不怪你,而是活该,谁叫他们有眼无珠,不识我‘贝勒府’的新任总管,老弟,没事儿,便有天大的事儿,我顶了,吃过饭再说!”说着他连叫年羹尧跟郭璞快吃!

  郭璞不便再说,三人边吃边谈,但是所谈的都是些不关痛痒的琐碎事儿,这些琐碎事涉及卧虎藏龙的天桥、各地方的庙会,甚至于连“八大胡同”也都被扯在内!

  谈笑间,郭璞发现海贝勒谈笑甚欢,而年羹尧眉宇之间始终深锁着一片淡淡忧虑与阴霾!

  自然,他留上了意,饭后,后厅闲坐,一口香茗下喉之后。

  海贝勒望了望郭璞,笑着说:“怎么样,老弟,伤好了些么?”

  郭璞一惊道:“怎么,这海爷也知道?”

  海贝勒笑道:“说穿了不值一文钱,他们禀报了我。”

  郭璞忙道:“谢谢海爷,您不瞧,我不是像个没事人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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