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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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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贝勒接过一看,魁伟身形倏起颤抖,猛抬头,悲惨苦笑说道:“我海青平日自命英雄,今日始知不如人多多,梅心,我也走了,多则五天,少则三日,我倾京畿铁骑,便是翻开每一寸地皮,也要把他交给你!”把素笺往梅心手里一塞,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迎面来了端茶的双成,她一怔,海贝勒已擦身边走了出去。 她急步走了进来,讶声说道:“姑娘,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梅心淡淡说道:“他走了,为我找他去了!” 双成“啊”了一声,立刻怔住了,好半天才道:“姑娘,这又为了什么?” 梅心淡淡笑道:“他们两位,都令人敬佩,都不可多得……” 双成明白了,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我没想到他竟会是这么个人!” 梅心笑了笑,道:“双成,把茶放下,请老爹上来一趟!” 双成道:“姑娘,您是要──” 梅心摆手说道:“别问,快去吧!” 双成应了一声,没敢再问,放下茶,转身走了── *** 这里是西城“天桥”的一角! “天桥”,在“先农坛”后,是个平民化的商贾杂技汇集之所,这地方有故衣摊、星卜、戏馆、杂耍── 那是吃、喝、玩、乐,无所不备,应有尽有,英雄好汉,江湖术士,称得上卧虎藏龙! “天桥”的这一角,是个“赌场”,说它是赌场,其实它是个棚子,四周遮得密密的,只有一个门可资出入! 这个棚子里,牌九,纸牌,骰子……包罗万象,周全得很! 开这个赌场的,是“天桥”有名的混混大地痞,北京城的人叫他“瘸腿”云三。在京城下九流里打听打听,提起“瘸腿”云三没人不知道,可是那下九流里可没人敢当面这么称呼的,都尊称他一声三爷! 此人不但“统辖”天桥,恶势力大,而且手眼通天,跟北京城那大小衙门里吃公事饭的称兄道弟,混得挺熟! 他之所以被称为“瘸腿”云三,是有来由的,他不是天生残废,而是有一年他单身匹马来北京进“天桥”抢地盘,自己用把刀扎了大腿,服了群豪,可是这一刀却扎断了大筋,因此地盘抢到,龙头大哥的宝座坐上了,可是那条左腿从此也废了! 每到“上客”的时候,瞧吧,这棚子里是东一桌、西一桌,围满了各形各色的人,听吧,那边是“天九王”对“地杠”,这边是么五喝六,喧嚷一团,热闹的不得了! 靠东角的一张桌子上,掷的是骰子,桌子上中央放着一只大大海碗,三颗骰子在大大海碗里叮铃铃乱转,碗旁边那桌面上,摆满了雪花花的白银子! 桌子四周则坐了十几个人,二三十道目光全盯在大大海碗中那三颗骰子上。 骰子一停,叹息的也有,大乐的也有,咒骂的也有,庄家该吃的吃,该赔的赔,忙的不亦乐乎! 兴头正浓的时候,那棚子门“呀”地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了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汉子! 他刚进门,掷骰子的那一桌上,有个黑衣大汉转过了头,这么大冷天,他一头汗,而且额头现了青筋,浓眉一轩,一瞪那双牛眼,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了话:“娘的,朋友,快关上门儿成么,冻出毛病来你给买药吃!手上刚转了运,怕不被这股子冷风吹散了……” 其实,门是早关上了,他是没事找事,八成儿是输急了,进来的那汉子好脾气,冲着他露牙一笑,好白的一口牙,一句话没说。 适时,一名卷着袖子、地痞打扮的瘦汉子由里面迎了出来,丑脸上堆着笑,道:“这位老哥,里面坐坐,您上那一桌?” 进来的那青袍汉子摇了头:“谢了,我打算先瞧瞧、学学,这一门,我是一窍不通!” 那瘦汉子眨眨一双三角眼,微微地愣了一愣:“对不起,我瞧您是位生客,头一次进场?” “不错,你老哥好眼力!”那青袍汉子点头笑道:“我是大闺女出嫁,生平头一遭儿,老哥忙去吧,我到各个桌子上瞧瞧,待会儿要入局的时候,我会招呼!” 那瘦汉子点了点头,又走回了里头。 青袍汉子站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了掷骰子那一桌,适才骂人的黑衣大汉身上,笑了笑,举步走了过去。 刚走近桌子,只听那黑衣大汉一巴掌拍了桌子,震得骰子乱蹦银子乱跳,然后“呸”地一声,吐了唾沫,骂道:“他奶奶的,又是么二三,我他奶奶的今儿个怎么那么倒霉,手气这么坏!八成是冤鬼上了身,好了,别缠了,只要能使我捞回本儿,明天我给你烧纸去!” 只听他对面那名穿短袄的汉子笑道:“七哥,别那么粗脖子红脸瞪眼好不?大镖局里的爷们,万两千两没见过?哪在乎这区区十几两!就当是花在窑姐儿身上了,心痛个什么劲儿?” “喝!”那黑衣大汉一瞪牛眼,道:“老子输的快要脱裤子了,你他奶奶的还在那儿说风凉话,他娘的‘四海镖局’又不是我秦七开的,有什么用?要是花在窑姐儿身上,我还乐和乐和,现在好,十几两银子全送了人,连个谢字都没听见!” 那穿短袄的汉子摇摇头,刚要说话! 那黑衣大汉一眼望见了站在桌旁的青袍汉子,一怔说道:“我说我手气怎么那么坏,原来是开门放风的朋友你站在这儿,那就难怪了,朋友,咱们俩打个商量……” 他话尚未说完,只听那庄家模样面目阴沉、丑脸瘦削的中年汉子喝道:“奶奶的,秦七,别输了钱就直眉瞪眼,乱找人出气地唠叨个没完,你下不下?” 那黑衣大汉秦七猛一点头,道:“下,我带来的全到了你那儿了,我拿你下?”说着,便要站起,那青袍汉子突然走了过来,笑哈哈地道:“七哥,胜败乃兵家常事,有道是,人有失神,马有乱蹄,赌,哪有一辈子都赢的?就连老千也得有一两次失手,犯不着为十几两银子生这么大气!” 他这一搭讪,秦七倒愣了:“你朋友认识我?” 青袍汉子微微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四海之内皆兄弟,七哥走南闯北,过的是保镖生涯,当知一回生两回熟,交朋友不必认识!” 那秦七又愣了一愣,瞪着牛眼紧紧地瞅着青袍汉子道:“你朋友说的本是理,可是我回回都输,而且一轮就是精光,不是我心痛十几两银子,实在是那兔崽子骰子专给我来么二三,这气难消!” 青袍汉子摇头笑道:“那是运,是手气,也许七哥你交上我这个朋友之后转了运,来了手气,不信你再试试?” 秦七摇头说道:“算了吧,不试了,今天扫帚星当头,我一大早出门就霉气,今天一天别想如意,再试就要当裤子了!” 青袍汉子扬眉笑道:“七哥走南闯北,足迹几遍十三省,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过?算是条没奢遮的好汉,刀口舐血的生涯都过了,怎么经不起这小小挫折?” 一句话激起了秦七的英雄豪气,他一瞪眼,道:“谁说的,水里火里我都敢走,怎么经不起这小挫折?只是,唉,唉,你朋友知道,唉,唉……” 青袍汉子笑道:“别说那么多,只问七哥你有没有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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