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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不用了。”

  “来人!”

  两个站门的其中一个转身进来躬下了身。

  “告诉他们,马上放人,套车送他们父女出城。”

  “是。”

  站门的领命出去了,走了,走得飞快。

  “谢谢统带。”

  “您这么说是折我,您不怪我乱抓人,我就很庆幸了。”

  “统带言重了。”

  这统带是个老做官的了,话里自有他的意思。李诗也不是听不懂,对他也够客气。

  统带忙又欠身:“不敢!”

  “敢问统带,是谁密告他们是‘汉留’的!”

  “一个姓彭的,以前抓到过,贝勒爷要他传话,所以放了他。”

  李诗知道这件事,足证统带也确实知道罗老爷跟罗姑娘父女是“汉留”。

  “这个姓彭的,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要投效‘查缉营’,我答应了他,我认为他还有大用。”

  李诗心头为之一震,没想到姓彭的不但出卖了人,还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卖身投靠了。还有大用,这种人留着对“汉留”是个大祸害。

  “我想跟统带要这个人。”

  统带犹豫了:“这──”

  “怎么?统带不方便?”

  “那倒不是,只是──”

  “统带,罗氏父女不是‘汉留’,姓彭的无中生有,蓄意害人,这种人能留在‘查缉营’?”

  统带迟疑了一下,忽然目光一凝:“李爷,您的吩咐,该做的我已经做了──”

  “统带的意思是不该做的不能做?”

  “这──咳,咳──”

  李诗脸色一整:“统带,你放了罗氏父女,那就表示他们不是‘汉留’,既然他们不是‘汉留’,这个姓彭的,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李爷──”

  “统带,我也希望你不要误会,不是我跟‘汉留’有什么牵连,让你纵放叛逆,而且他们父女我认识,我知道他们的素行,说是‘汉留’,总要有些罪证,统带有他们的罪证么?”

  “这李爷,他们住在一座破庙的地窖里──”

  “那是受玉贝勒的迫害避祸,不得已,难道统带也要学玉贝勒,迫害百姓么?”

  “这──”

  李诗脸色微沉:“听统带的口气,还是认为罗氏父女是‘汉留’,既然如此,我不敢落个让统带纵放叛逆,统带还是收回成命吧,我告辞。”

  他站了起来。统带忙跟着站起,伸双手拦李诗:“不,不,我怎么敢,我怎么敢,您请坐,您请坐。”

  当然,李诗坐下了,统带赔笑道:“李爷,不是我敢不听您的,而是我要是把姓彭的交出来,往后还有谁敢出面密告?”

  “统带,这本就是你知我知的事,难道你还会敲锣打鼓宣扬不成?”

  统带强笑道:“那当然不会。”

  “统带,你要拿‘汉留’,捉叛逆,无非是想立功升官,是不是?”

  “这!”统带笑得更窘而尴尬:“李爷,您明鉴,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

  “不错,人有雄心大志总是好的,可是统带你总不希望弄巧成拙吧!”

  那是当然,这话,统带这个老官场绝对听得懂。

  统带笑得更勉强了:“是,是,是,是!”

  一连应了四声“是!”

  一阵飞快步履声由远而近,那奉命而去的站门的回来了,门外一躬身,道:“禀统带,人已经放了。”

  统带道:“知道了。”

  站门的又一躬身,退向一边。

  “谢谢统带。”李诗道:“统带的好处我会记住的,告辞了。”

  他又要往起站。

  统带忙又伸手拦:“李爷──”

  “统带,你给我个爽快的答复。”

  统带迟疑了一下,毅然道:“李爷,姓彭的现在‘查缉营’──”

  “我懂你的意思,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随便找个理由派他出去我在外头等他。”

  “是。”

  “告辞。”这回李诗站起身真走了。

  统带也没再拦,望着李诗不见,他向门外道:“叫姓彭的来见我。”

  “是!”两个站门的又走了一个。

  ***

  姓彭的骑了匹马出了内城,顾盼之间有点耀武扬威。

  怎么不,他现在不但是“查缉营”的人了,而且还是个带人的班领。

  这就知道他立的功有多大。

  身上穿的是“查缉营”的衣裳,还把块腰牌露在外头,生怕人家不知道。

  罗家父女已经被捕下狱了,“北京分舵”虽然还有些人,可是他怕谁?没一个他放在眼里的,不碰上便罢,碰上了正好逮两个回去再邀一功。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轻,出了内城,顺着前门大街往前走。

  正走着,不知道怎么回事,马匹像受了惊,昂首一声长嘶,拨开四蹄就跑,姓彭的可是会骑马的人,他却控不住缰。

  前门大街来往多少人,这还得了。

  正惊急,从街道边窜来个大帽黑衣客,身手矫捷,住马前一落,伸手扣住辔头,拉着就跑。

  往那儿跑?旁边的小胡同。对,小胡同里人少。

  进了小胡同不远,马停住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好快,姓彭的这时候才定过神:“谢谢──”

  大帽黑衣客道:“不客气,都是熟人了。”

  都是熟人?话声是有点熟,这是──

  大帽黑衣人摘下了他那顶宽沿大帽。没帽沿挡住,看见脸了,那是李诗。

  姓彭的心虚,为之一惊,忙抖缰踢马,想跑,奈何马只打转不动。

  辔头还在李诗手里扣着呢?他想往鞍上腾身。

  李诗比他快,在他左膝盖上点了一指头。

  够他痛的,大叫一声摔下了马,硬是站不起来了。

  李诗道:“熟人了,我也帮了你这么大忙,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要走?”

  姓彭的没说话,他能说什么?

  李诗扶起了他,让他靠着马站着:“你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还在京里?”

  “我,我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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