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獨孤紅 > 龍虎風雲 | 上页 下页


  新的闖入者,打斷了他的沉思,那是一個健美、爽朗的女孩,勁裝外罩了一件披風,顯得明艷照人,由於她的進來,那盞油燈都像是有了新生的源力,顯得明亮起來。

  「爹!娘!小妹,你們都在這兒啊,那敢情好,有一件事情,我正想提出來,大家好好商量一下!」

  她坐了下來,伸手就抓了個空杯子,從父親的壺裏倒了杯酒,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雲振天皺皺眉頭,這個女兒是他最鍾愛的一個,因為她大刀闊斧豪情萬丈,簡直就像個男孩子,彌補了他私心中沒有兒子的缺憾。喝酒就是她平常喝慣,從四、五歲開始,她就坐在雲振天的膝上,陪著他喝酒,搶花生米吃。

  大了一點後,仍是坐在膝蓋上,卻是搶酒喝了。

  雲振天心中一直希望能有個兒子,可惜的是凌翠仙只給他生了三個女兒。平時,他對這個有男子氣概次女頗為欣賞,但今夜,他卻覺得雲施施的喝相實在不太雅!

  雲施施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伸伸舌頭,做了個鬼臉,露出她潔若編貝的牙齒一笑:「對不起,老爸,我急著要喝口酒解解乏,今天我跟小方幹了一架!」

  這個大姑娘連說話都像男人,雲振天搖頭直嘆氣,他不知道那個小方是怎麼會對她著迷,看他那靦覥可憐的模樣兒,該跟素素才是一對,但雲施施的話卻使他更吃驚:「怎麼,你跟方豪打起來了。」

  雲施施笑一笑,這一次笑得倒是有點女人味,也很嫵媚:「是過手,不是真的拚命,今天我跟他到虎丘上去賞月、數鐘、喝秋風!」

  「慢來!慢來!你們去幹嗎?賞月,現在是初四,那來的月亮?數鐘,鐘怎麼數?喝秋風,怎麼喝法?」

  雲施施開心地伸直兩條腿,把椅子用兩條後腿斜蹺起坐著,那姿勢可實在不文靜,可是她的劉海拂在前額,明眸如秋水、如星般閃亮,卻又美得令人心悸。

  「那是小方說的,他說初三、四的新月如眉,看起來別具風韻,我們在山頂上靜坐,在劍池畔閉目冥想,發思古之幽情,默數寒山寺中晚課的鐘聲有幾響……」

  雲振天微微地笑了,他知道自己的女兒,這種詩情畫意的情趣,是她絕對受不了的,因此他笑問:「你數了幾響?耽了多久?」

  「沒等到月出,大概三十幾響吧!我已不耐煩了,就向他提議說下去沽壺酒來在劍池的千人石上對酌。」

  雲振天又笑了,這位姑奶奶豪情不減,雲家的女兒,畢竟是不同凡響的。

  雲素素輕輕地搖搖頭,看看二姐,好像是看頭怪物,她實在想不透,斯時斯景下,二姐怎麼俗得想喝酒的。

  只有凌翠仙臉色平靜:「他去買了沒有?」

  雲施施一嘆,雙手一攤:「沒有,所以我只喝了秋風,灌了一肚子氣,你們知道他為什麼不去沽酒,因為他沒錢了,身邊連一個錢都沒有了!」

  這倒是誰都想不出的原因,連雲方家富甲海內,是武林中最有錢的一家,方五少爺居然連一文錢都沒有!

  雲施施又從父親的壺中倒了杯酒,這次喝得較慢,卻抓起塊豆乾,整個塞進了嘴,嚼了兩下,大概僅僅碎成了七、八塊,就用另一口酒吞了下去。

  就是男孩子,吃豆乾也沒有這麼兇法。

  「他那天只是隨便出門,身上只帶了十幾兩碎銀子,然後一路跟著我們,銀子早就化光了,他就開始賣身邊的零碎,腰帶上的玉墜啊,手上的摺扇啊,一直花到這兒,他已經典盡當光,一文不名,幸好店錢是預付了,所以還能住。他跟我打商量,明天能不能招待他白看一場,他付不出三錢銀子了!」

  雲振天一笑:「你怎麼回答他的?」

  「我當然說不行,這個例子不能開,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在翠雲班看霸王戲!」

  雲振天點點頭,才要露出微笑,雲施施卻又說:「不過我說可以借給他幾兩銀子,給他回家去。」

  雲振天更高興了,女兒這麼說,可見對方豪並沒有生情,有時下場後,結伴出去玩玩,只是普通的友情,否則怎會攆他回去的?

  凌翠仙卻關心地問道:「他接受沒有?你們怎麼打起來的?你把人家孩子打傷了沒有?」

  「他不要,說他還不想回去,我們演一場,他就不肯放過一場,一定要看到底。」

  凌翠仙嘆了口氣,似乎在為小伙子癡心而嘆息,雲素素卻眼中閃出了亮光。

  雲振天笑道:「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們的歸程還遠呢,一路演下去,要到年底才封箱,而且已遙在秦中,且不管他如何回來,就是這一路上,他又如何度過,總不成攔路打劫去!」

  「我說了,他也徬徨無計,可是他立刻想出了辦法,要求加入我們的班子。」

  「什麼,他要求加入我們的班子,他難道不知道我們是清一色的女班子沒有男角兒登場的嗎?」

  「我說了,他卻說他不登場,他也不會獻技,只要求加入我們的班子裏打雜。」

  「他要打雜,他知道我們的雜工幹些什麼?」

  「知道,掃地、清理場地、搬運道具,一切的粗工都幹。」

  「他吃得了這個苦嗎?」

  「他說他不怕吃苦,我又告訴他說在我們班子裏做雜工,必須要有兩下子,至少要接下我三十六手霹靂拳、十八式旋風斬月刀、九九八十一顆曳月彈!」

  雲素素叫了起來道:「二姐,你在開玩笑,你的那三種絕學任何一樣出手都能要了他的命的呀!」

  雲施施嘆了口氣:「我本來只是開開玩笑,想叫他知難而退,我雖然不討厭他跟在後面,但是覺得一個大男人不幹正經,跟在個雜耍班子後面,實在不是回事,正好藉機會難他一下,趕他回去算了,那知道他還真行,居然全接了下去。」

  屋中三個人都啊了一聲,表情各有不同,雲振天是愕然難以相信,雲素素是驚喜萬狀,凌翠仙則神秘難測。

  雲振天道:「施施,你全力施展了沒有?」

  他知道女兒的能耐,不說獨步宇內,但是至少也可以排名在一流高手之列,那個小伙子居然能比她更高明。

  雲施施噘起了嘴,這時她才真正像個女孩子:「前五招我倒是留了幾分,但他從容化解,我也打出了真火,結果到我施完最後一手暗器手法火樹銀花,他竟毛髮未損,所以我只好把他帶回來了。」

  「啊!你已經答應他了?」

  「我可不敢擅專,要等您決定,可是我也沒辦法再找藉口推辭他了!」

  「你不會說我們不缺人手。」

  「沒用,爹,他知道,我們在連雲時有十四個人工,先後走了九個,現在只剩下五個人,根本忙不過來,他也知道我們的人工是僱來的,流動性很大。」

  「他對我們倒是打聽得很清楚。」

  「爹!您別忘了,從連雲港後,他就一路跟著我們,有時還自動幫我們架場子,對我們的情形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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