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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第十六章 血腥聘礼

  回到临时居留之处,云振天、凌翠仙夫妇,和云施施、云素素、方豪等人的神态,各有其不同。

  云振天因与戴四爷的交情太深,他易容变服,冒险前往苏州府衙之意,虽以光复汉室的民族复兴大业为重,决定了能救戴四则救,不能救则设法送戴四成仁归天的痛苦原则,但在证实方豪成功,获得戴四死讯之后,那双英雄虎目之中的伤悼老友之泪,便一直没干过。

  凌翠仙看出老伴儿的神态有点异常,不敢离开,时时都陪伴在云振天的身边,小心伺候。

  云施施也有点变,往昔,她豪迈、大方,只嫌微失粗疏、不拘小节,如今,却突然变成了万分伶俐、百般柔顺的乖女儿。端烟送茶,整治酒饭,偶而有暇,也依依云振天、凌翠仙的膝前,对爹娘照料孝顺得无微不至。

  云素素彷佛心事最重,神情沉默,黛眉凝愁,眼光不时飘向云施施,似有满腹心事,想对二姐倾诉。

  但有好几次话到唇边,却又摇头一叹,住口不说。

  方豪最简单,他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人也不理,独自在他的房间之中,调息凝神,盘膝静坐着,有时偶然伸手空中,似乎比划一些什么玄奇招式。

  没有人敢打扰他!

  因为谁都知道方豪和玉贝勒下次──也就是第三次的相逢时,就是骨肉相残的生死之决,能作准备的时间,却不知道有多长,或许尚有三天五天,十天半月?或许就在明晨,更或许就在今夜?

  方豪再潇洒,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据他客观研究、仔细衡量,认定这场决斗,自己只有四成胜面,必须利用每一分每一寸的时间,来复习、来锻练一些平素有点儿荒疏的上乘特殊武功,或许能扳成五五之局?

  因为这不是个人生死,更不是兄弟间的面子关系,这场所谓“谁应芦沟血誓”的龙争虎斗,关系到整个民族复兴机运,是滋长茁生,继续在暗中不断壮大?抑或遭受重大挫折,从此一蹶不振!

  “砰!”

  这是闷坐在堂屋里的云振天,放下抽得不停的旱烟袋,一拳擂在桌上,愤然含泪叫道:“不甘心、不甘心,叫我这样畏惧权势,怕死苟安的离开苏州府,回转祁连山,我云振天绝不甘心,戴四弟在九泉之下,也绝不瞑目。”

  云施施半偎半坐的,靠在云振天的膝下,面含娇笑叫道:“爹……”

  一个“爹”字才出,焦大从门外走进,手中拿着一封小柬,递向云施施道:“施施,是你的信。”

  云施施接过拆开,笺上词句极为简单,写的是:“字奉施施,午正请暗来苏州府衙,接受聘礼之一。”

  末后则署的是“知名不具”四字。

  ***

  九格格在一大早,便带了随员,赶到玉贝勒的临时府邸。

  她是应玉贝勒之嘱,来提在苏州府衙中,杀死戴四的方豪归案,也准备找玉贝勒的麻烦,和他斗点闲气。

  所谓“闲气”,与小燕有关。

  小燕,是最得九格格宠爱的身边人,她不仅美秀,并极聪明,九格格所交办之事,她能体贴入微,九格格传的功力暗器,她也一学就会。

  昨夜,她奉派前来,暗探消息,居然挨了云素素两根“夺命神针”,一根虽只擦破大腿,另一根却几乎“夺命”地,钻入小燕的右胁以内!

  忙了九格格大半夜,才替小燕起出这根“夺命神针”,保住她一条小命。

  虽然,小燕不知真如玉贝勒所说,是他派在九格格身边的心腹反间?抑或伤重人晕,未曾说出在玉贝勒临时府邸后园中所见各事,但九格格业已怒气冲天,气得发昏,一等天光大亮,便来找玉贝勒,提人、问罪!

  但九格格虽然率众而至,来势汹汹,却扑了个空。

  根据玉贝勒的侍从手下禀报,贝勒爷一大早便有要事外出,假扮玉贝勒身分的方豪,因冒认皇亲,是罪不容诛的钦命要犯,已由贝勒爷问过口供,派十名侍卫,押送苏州府衙,如诺交由九格格发落。

  九格格闻言,想不到玉贝勒竟会派人把方豪给自己送去,不禁又气又急。

  气的是玉贝勒太刁,明知伤了小燕,自己必来问罪,却藉事抽身,避而不见。

  急的是方豪送去苏州府衙,自己不在,岂不落入血冠子的手内?

  清廷大内,为了彼此制衡,为了不使事权集于一身,尾大不掉,故意造成玉贝勒、九格格、血冠子等三派实力,并不时移转宠信,便于驾驭。

  玉贝勒是神力僧王的继承人,九格格也有摄政王孙女身分,近支清贵,在平时自然占了上风的,而略微委屈的血冠子一派,也就自然而然地,急于表现,争功最烈。

  这次,苏州缉叛,劳师动众,几乎发动了整个大内禁卫之力,所获仅有戴四一人,却又在九格格正以严刑逼供之中,被方豪暗发毒针,杀以灭口。

  由此可见,方豪的身分,够多重要?

  没有此人,简直无法回京覆旨。

  戴四在自己的手中被杀,自己已担了干系,倘若方豪再落入血冠子的手中,即令仗恃当今暗宠,不加罪责,脸面也不太好看,“九格格”三字,岂不在京师的名利场中,大打折扣?

  九格格在又急又怒之下,无心再找玉贝勒属下侍卫们的晦气,靴儿一顿,立即又回转苏州府衙。

  但她毕竟又落后一步。

  方豪确已被玉贝勒派了十名侍卫送来,却已被血冠子接收,落入这与自己一向面和心不和,勾心斗角,互相争功的同寅手内。

  九格格咬牙片刻,压着性儿,趋访血冠子,要他带出方豪,审问口供。

  她是想伺机夺回方豪,万一难以如愿,便索性也佯作失手,把方豪杀死,来个大家落空,免得唯一功劳,竟被血冠子不劳而获。

  在她意料,血冠子必然猜出自己心意,推三阻四地,设法加以拒绝。

  谁知大谬不然,血冠子一闻九格格之言,竟毫不推诿地,点头含笑说道:“好,好,我正愁那厮人极刁恶,口风太紧,审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好烦请格格玉驾,以你最拿手的‘九炼洪炉’手段,问上一问。”

  九格格一怔,虽觉血冠子答应得太以爽快,有点蹊跷?

  但仓促间无法深思,只得接口笑道:“好,我问问看,人心似铁原非铁,官法如炉果是炉,方豪熬得过我的‘九炼洪炉’,也熬不过我的‘搜魂三绝’,我要试试看,他是否是比戴四更硬的一条铁铸汉子?”

  血冠子从嘴角间泛起一丝阴毒笑容,侧头手下,沉声说道:“带人,请方爷!”

  这一句“请方爷”,已使九格格听得皱眉。

  但跟着所见的情况,却使她眉头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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