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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行,婢子討厭,婢子躲您遠點兒,反正茶已經沏好了,這兒也沒婢子的事兒了。」湘君擰身出去了。

  謝蘊如抬手要叫,燕翎一步跨到,伸手把她的手按了下來:「人家既然識趣,你又何必?」

  謝蘊如瞪了燕翎一眼:「你也夠討厭的。」

  「我可不願躲你遠點兒。」

  謝蘊如紅著臉笑了。

  燕翎拉著她坐了下來,倒了兩盅茶,給了謝蘊如一盅。

  謝蘊如道:「你什麼時候偷著進來的?」

  燕翎道:「我一離後廳就來了。」

  「堂堂的燕家少爺,跟賊似的。」

  「這種賊上那兒去找。」

  「說正經的,你看老二有沒有復立的希望?」

  「最好沒有。」

  「怎麼,你不希望他復立?」

  「當然,只種下這顆仇恨種子,就夠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救他?」

  「他要是死了,這顆種子怎麼開花結果。」

  謝蘊如怔了一怔,道:「你並不是讓他們個別聯起手來對付老四。」

  燕翎微一搖頭:「自然不是,他們一方面仇恨老四,另一方面彼此間也恨不得咬掉對方一塊肉,不是更好麼?」

  謝蘊如眉峰微皺,道:「話是不錯,只是我有點兒擔心!」

  「擔心?你擔什麼心?」

  「他們並不是個個都是酒囊飯桶。」

  「我知道,他們之中能人不少,胤禎、年羹堯、隆科多,這三個是代表人物,別的我還沒接觸過,聽說『侍衛營』裏也有不少好手,有一天我會跟他們碰碰。」

  「就是因為這,我才擔心。」

  「我會小心的,就拿胤禎那一幫吧,他們早就對我動了疑,不過我的所作所為能讓胤禎覺得對他有益無害,這就行了。」

  「你總不能對付每一個都有益無害吧!」

  「能,除非他們之間聯手,他們以真誠互待,要不然我的所作所為,能讓他們每一個都覺得對自己有益無害,你說,他們能聯手,能以真誠互待麼?」

  「不管怎麼說,我要你隨時隨地小心,這是個險地。」

  「我知道,謝謝你。」

  「幹嘛要謝。」

  「相敬如賓不好麼?」

  「人家跟你說正經的。」

  「誰敢說相敬如賓不是正經事!」

  「你……」

  「好,我聽你的,我小心,我時刻提高警覺,行了吧。」

  謝蘊如滿意地笑了,反過手抓住燕翎的手,握得緊緊的。

  讓謝蘊如笑了笑之後,燕翎說了話:「蘊如,我告訴你件事兒。」

  謝蘊如凝睇問道:「什麼事兒?」

  燕翎一點兒也沒隱瞞,把玉瑤格格跟他表明心跡的經過,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告訴了謝蘊如。

  靜靜聽畢,謝蘊如「噢」了兩聲笑道:「哎喲,我們這位嬌格格,可真是個多情人兒啊,這種事兒就是我碰上我也無法抗拒,何況是我們燕少爺這個風流人兒?」

  燕翎道:「蘊如,玉瑤的事兒,我可是早就告訴你過了。」

  「我也沒說你瞞我呀,我說了麼?」

  「放心,我的少爺,我不是個醋娘子,我心裏早就有了譜兒了,你有沒有把我們幾個告訴她。」

  「沒有,還有那位仲孫姑娘在,沒法說。」

  「對了,那位仲孫姑娘,她是怎麼個人兒呀,怎麼這些絕代風華的姑娘都讓你碰上了。」

  燕翎咧嘴笑笑,道:「也許是我比別人有福。」

  謝蘊如哼哼笑了笑:「我看不是這麼回事兒,女兒家沒有一個不會為自己打算的,我看這位仲孫姑娘不會單為他人做嫁衣裳。」

  燕翎微微一怔:「你是說……」

  謝蘊如瞟了他一眼:「這還用我說麼,我是個女兒家,女兒家最瞭解女兒家。」

  「這回恐怕你錯了。」

  「錯不了的,你這麼個聰明人兒,你自己看不出,覺不出?」

  燕翎搖頭道:「不敢自作多情,又不是天底下的男人只我燕翎這麼一個。」

  「那可難解釋啊,就拿我們幾個來說吧,不就只看見你這麼一個麼?」

  燕翎沉吟了一下,搖頭道:「我總覺得……」

  「別什麼你總覺得,我只問你,你認為這位仲孫姑娘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別跟我裝糊塗,你明明知道!」

  「我不跟你說過了麼?」

  「那麼我問你,你想不想。」

  「想什麼?」

  「你再跟我裝糊塗,看我還理你。」

  「蘊如,你……」

  「我怎麼,本來嘛,碰上這種事兒,我都能跟你好好兒談,你幹嘛這樣跟我裝糊塗?」

  「我那兒是跟你裝糊塗,我是根本不敢再想了。」

  「不敢再想了?為什麼?嫌多了?」

  「人間世的福運,我已經佔得差不多了,要是再作奢求,那就非折壽不可了。」

  謝蘊如倏然一笑道:「弄了半天,你是怕這個啊,要是你的福太多,不會折壽呢。」

  燕翎失笑道:「八字兒還沒一撇兒呢,好像人家已對我動了情,非嫁我不可似的,要是讓那位仲孫姑娘知道,非拿咱倆當瘋子看不可。」

  謝蘊如哼地一笑道:「你不信是不?好,不要緊,你看著,往後看,我要是看錯了她,我就把眼珠子掏出來。」

  「蘊如,咱們談點兒別的好不好?」

  謝蘊如微一點道:「好,我聽你的,不聽你的聽誰的?」

  於是乎,兩個人談起了別的,天南地北,想起什麼談什麼。

  談了一會兒,話題漸漸轉到了謝蘊如身上。

  原來,謝蘊如是「洪門天地會」的人,而且是這一代「洪門」的女雙龍頭,她手下的兄弟姐妹,遍佈各處,存在於各階層中,辦什麼事,找什麼人,只一道密令下去就行了。以謝蘊如的身分,她不該親自出馬,輕易涉險,而她有她的說法,她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由謝蘊如又談到了潛伏在直郡王府的趙夫人師徒,燕翎表示趙夫人師徒是「日月盟」中人,是「日月旗」下直屬的一個反清復明組織。

  這個組織不大,人數也不多。但卻有它相當大的力量。

  「日月盟」原是苦大師當年親手創立的,當初「日月盟」的成員,只是苦大師落髮皈依佛門後,行道江湖時,所結交的幾位江湖兒女,忠義豪雄,這麼些年來,當初的那些「日月盟」成員,雖然大部分已作了古,但是他們仍把「日月盟」的表記「同心珠」傳給了他們的子女或者是徒弟,趙夫人師徒,可能就是當初那些豪雄那一位的後人,或者是傳人。

  最後,由趙夫人師徒,又談到了剛發現的「滅清教」,對這個組織,燕翎跟謝蘊如卻是一無所知,因為他倆根本不知道,甚至沒聽說過反清復明的陣營裏,有這麼個組織,很可能,它是剛創立不久的一個新組合。

  儘管它是個新組合,但它卻網羅了武林中知名的好手,甚至還有一些難得在武林中露面的奇人、名宿,而且也有相當嚴密的組織。

  由是,對這位一直難見廬山真面目的「滅清教」女教主,兩個人都有著一份佩服,而且兩個人都表示,有機會非見見這位雄才大略、領袖群倫的女教主的真面目不可。

  看看時候差不多了,燕翎走了,他要上胤禎那「雍郡王府」看看動靜去。

  謝蘊如送他出了屋,真有點難分難捨的。

  ***

  燕翎一進「雍郡王府」,馬上就發覺不對了。

  什麼地方不對?

  按說,二阿哥被廢,雍郡王計謀得逞,合府上下應該很高興才對。而理雖如此,事卻不然,怎麼個不然法?

  燕翎發現,每個人都悶悶不樂,每個人都無精打采的,「雍郡王府」的氣氛很低沉,似乎有一種陰霾,有一種看不見的東西,使得整座「雍郡王府」愁雲慘慘,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這是怎麼回事兒?

  一直到進了二進院子,燕翎才明白了。

  雍郡王胤禎、隆科多、年羹堯,包括雍郡王的福晉鈕祿氏都病了。

  原來如此,「雍郡王府」的幾個首腦人物都病了,難怪整座「雍郡王府」陰霾低沉,愁雲慘慘了。

  可是,這幾位好好兒的怎麼會突然病了呢?而且一病又是四個,尤其是這四位?

  這件事兒豈不透著邪?燕翎心裏嘀咕著,人到了年羹堯的精舍外。

  門外有護衛,護衛自不敢攔這位跟年羹堯稱兄道弟的白玉樓。

  燕翎輕輕地敲了敲門,裏頭立即響起年羹堯粗暴話聲:「混帳東西,怎麼跟你們說的,不要來吵我,不要來吵我……」

  燕翎道:「年爺,是我!白玉樓?」

  「喲,玉樓啊。」年羹堯的語氣馬上變了:「你等等啊,兄弟。」

  過了一下,年羹堯的話聲又自內響起:「請進來吧,兄弟。」

  燕翎推門走了進去。

  過了客廳,進入了年羹堯的屋,年羹堯躺在床上,人衫不整,臉上紅紅的,還微有汗跡。見燕翎他就抱拳:「不知者不罪,兄弟,你多包涵。」

  燕翎含笑答禮:「您這是折我。」

  「你來得正好,坐。」年羹堯抬手讓座。

  燕翎抬過椅子坐在床前:「怎麼您這不壞的金剛也病倒了。」

  年羹堯搖頭苦笑:「英雄只怕病來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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