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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燕翎蹲了下去。

  「在下聲明在先,在下看相,跟一般看相的不一樣,在下不多作贅言,該說的在下一句不隱不漏,不該說的,在下隻字不露。」

  燕翎微一點頭道:「行,請先生看吧。」

  中年文士不再說話,目光一凝,緊盯在燕翎臉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吁了一口氣道:「閣下非常人……」

  燕翎道:「誇獎。」

  中年文士道:「在下不善吹捧,說的都是實話……」

  話鋒微頓,接道:「閣下父母雙全,兄弟眾多,大智慧,聰明絕頂,走正途,人世之福,入歧途,人世之害……」

  一瞟蕭湘雲道:「這位是……」

  燕翎道:「我表妹。」

  中年文士道:「不是閣下的紅粉知己?」

  燕翎道:「也算紅粉知己。」

  中年文士怔了一怔道:「在下只有直言,請原諒!」

  燕翎道:「好說,先生但說無妨!」

  中年文士深深一眼道:「閣下情孽太重,命裏不只一房嬌妻。」

  蕭湘雲倏然而笑,道:「先生好相法。」

  燕翎也笑道:「幸虧我這位紅粉知己不是醋娘子,要不然先生你就害苦了我!」

  中年文士也為之失笑。

  燕翎目光一凝,道:「再請教,我前途吉凶禍福如何?」

  中年文士道:「閣下前途有不少危厄,不少驚險,但能小心謹慎,均能化險為夷,尤其近期內,要慎防小人。」

  燕翎道:「多謝指點,相一面多少錢。」

  中年文士道:「兩個製錢兒。」

  「便宜。」

  燕翎道:「我也略通風鑒之學,給先生看看相抵這兩個製錢如何?」

  中年文士呆了一呆,倏然而笑:「閣下不但是位非常人,而且是位趣人,在下不缺這兩個製錢兒,行。」

  燕翎道:「我也聲明在先,我也是直言無隱啊。」

  中年文士道:「理應如此,閣下只管相就是。」

  燕翎道:「我早已經相過先生了。」

  中年文上微微一怔:「那麼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燕翎道:「好說,以我看,先生的前途遠較我的危厄、驚險為多,稍一不慎,即能招來殺身之禍,看先生意甚悠閒,也平安無事,其實先生身在險地,周圍佈滿了殺機,倘先生能速離此間,那自然可以避凶趨吉,否則的話,先生就會手足相殘,兄弟鬩牆,到那時是吉是凶,是福是禍還很難說……」

  蕭湘雲瞪大一雙美目,就在這剎那間,她恍悟這位中年文士是那一路的人物了。

  中年文士更是聽得兩眼寒芒電閃,道:「好相法,勝於在下百倍,還有麼?」

  「有!」燕翎道:「為先生好,請速離此地,回轉來處,先生的眾手足之中,有人昧於私情,流於柔懦,事只怕難成,縱能成,恐怕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中年文士神情震動,道:「多謝指點,閣下高名上姓……」

  燕翎道:「我能從相上看出先生的貴姓大名,難道先生就不能麼?」

  中年文士臉色一變,凝目不語。

  燕翎道:「先生姓曹,行三,沒錯吧。」

  中年文士臉色大變,欠身而起,一拱手,肅然道:「人言『北京城』臥虎藏龍,果然不錯,在下告辭!」舉起布招,轉身行去。

  望著中年文士不見,蕭湘雲道:「『江南八俠』裏行三的曹仁父?」

  燕翎點了點頭。

  蕭湘雲道:「看樣子也是為白泰官來的。」

  燕翎道:「大概不會有別的原因。」

  蕭湘雲道:「白泰官惹的禍大了,他會聽你的麼?」

  燕翎微一搖頭道:「恐怕不會。」

  蕭湘雲道:「那你不是白說了麼?」

  燕翎道:「我已經盡了心了,他們不聽,也只有由他們去了。」

  蕭湘雲道:「恐怕你也不會放手吧。」

  燕翎道:「你看我能放手麼?」

  蕭湘雲沉默了一下道:「我總覺得,你操的心太多了。」

  燕翎聳聳肩道:「有什麼辦法,都是義不容辭的事,就是丟了命也是應該的。」

  蕭湘雲瞠嘆:「不許你這麼說!」

  燕翎道:「表妹,咱們是江湖兒女,不必諱言死字,生老病死,任何人也逃不過,既是如此,何不死得壯烈一點兒,給後世子孫留點兒光采!」

  蕭湘雲低下頭,又抬起了頭:「你是對的,可是人總免不了自私!」

  燕翎道:「我懂,表妹。」

  蕭湘雲道:「不談這些了,走吧。」她當先行去。

  望著那美好的身影,燕翎心裏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蕭湘雲似乎沉默了不少,說沉默,不如說陰沉,就像烏雲遮住了陽光,天地色變,使得人有點透不過氣來。

  燕翎知道為什麼,可是他並沒有勸她,一路上依然談笑風生,跟個沒事人兒似的。時候差下多下,兩個人還找了一家飯莊子吃了頓飯,燕翎甚至還陪蕭湘雲喝了點酒,直到出了飯莊子,蕭湘雲臉上才有了笑意。

  蕭湘雲沒讓燕翎送,但燕翎到底還是送她送到了蕭府所在那條街的街口,一直望著蕭湘雲進了家門,燕翎才轉了身。

  ***

  燕翎回到了八阿哥的「貝勒府」,天已經黑透了,「貝勒府」到處是燈,燈光下迎過來個人,是榮桂。

  「老天爺,您怎麼一去這麼久?」榮桂劈頭就說。

  「怎麼,嫌久了,別忘了,是你叫我去的。」

  榮桂馬上賠上了笑臉:「我那兒敢嫌久啊,是八爺找您!」

  燕翎一聽就皺了眉:「難道喘口氣兒的工夫都不給麼,在那兒呢?」

  榮桂道:「等不著您出去了。」

  燕翎一怔道:「你怎麼不早說,上那兒去了!」

  榮桂道:「不知道,沒聽他說。」

  燕翎吁了一口氣,道:「那正好,趁這機會兒休息去,等他回來,告訴我一聲。」

  燕翎回了屋,進屋就和衣躺上了床。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只知道是讓人叫醒的,睜開眼一看,榮桂站在床前。

  榮桂說:「回來了,找您呢。」

  燕翎挺身坐起,搖搖頭清醒一下,擰把手巾擦了擦臉就跟榮桂走了。

  八阿哥在書房裏,背著手來回走,看樣子相當焦急,燕翎跟榮桂一進門,八阿哥劈頭就道:「玉樓,怎麼老找你找不著。」

  燕翎道:「我出去辦了點兒私事兒,回來晚了。」

  八阿哥道:「我知道你回來晚了,不是回來晚我還不怪你呢,這怎麼行,每當我有事兒的時候就找不著你!」

  「八爺,我怎麼知道您什麼時候有事兒,您總不能老讓我呆在家裏等著吧。」

  「好了,好了,別說了。」

  八阿哥擺手道:「我有要緊事兒告訴你……」

  「八爺,我這兒等著。」

  「老二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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