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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黃鳳儀夠聰明,一點就透,妙目之中馬上現出媚意,道:「你比他強多了。」

  燕翎道:「那就行,你先到屋裏等我去,可別打跑的主意。」

  黃鳳儀道:「不會的,碰上你這麼個人兒,攆得走我。」

  燕翎鬆了她,她向著燕翎拋進一個能讓人骨蝕魂銷的媚眼,扭腰擺臀向著東屋行了過去。

  燕翎跟沒看見似的,拾起那瓶化骨散一類的藥物,拔開瓶塞把瓶裏的藥全倒在白五少跟那中年漢子身上,然後把空瓶扔得遠遠的,邁步往東屋行去。

  進了東屋看,黃鳳儀還真沒跑,不但沒跑,一見燕翎過來,跟蒼蠅見著肉似的,帶著媚笑過來就往燕翎身上貼。

  燕翎抬手攔住了她,道:「慢著,咱倆先聊聊。」

  黃鳳儀微微一愕道:「先聊聊?」

  燕翎道:「我這個人跟一般人不一樣,我講究情趣……」

  黃鳳儀「噢」地一聲嬌笑道:「我明白了,你這個人是跟一般人不同,不過你放心,不管聊不聊,我都包你有情趣!」說著又貼了過來。

  燕翎這回沒攔她,卻伸手拉住她往那張床走了過去。

  黃鳳儀吃吃地笑了,她的確是個尤物,不但人長得嬌艷無雙,就是媚功也有一手,這吃吃的一陣笑,換個人就瘋了不可。

  可是燕翎夠冷靜,到了床旁拉著黃鳳儀往床上一坐,黃鳳儀一個如蛇嬌軀馬上又偎了過來,她兩隻手都不閒,一隻手拉著燕翎的手,往她那丟人的嬌軀上引,另一隻手就跟找東西似的,在燕翎身上來回摸。

  看來燕翎沒瘋,黃鳳儀卻快瘋了。燕翎道:「看來你比我還急。」

  黃鳳儀說話像夢囈:「我的好人,誰叫我碰上了你。」

  燕翎按住了她的手,道:「我跟你打聽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黃鳳儀很激動,聲音都發了抖。

  「聽說有人想一網打盡所有的對手,有這回事兒麼?」

  黃鳳儀馬上「醒」了,雙妙目瞪得老大:「你說什麼,誰說的?」

  「你沒聽說麼?」

  「沒有,這是誰說的?快告訴我。」

  燕翎淡然一笑道:「如今大夥兒都集中在二阿哥府裏,除了二阿哥,別人沒機會施這個陰謀,我不信你會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你是懷疑我們主子,我連一點兒風聲也沒聽見。」

  「就算你聽見了,吃誰的向誰,你也不會告訴我,是不?」

  「不,我真不知道。」

  「噢?是麼。」

  「你是那個府裏的?你問這……」

  燕翎取出那塊腰牌給黃鳳儀看了看。

  黃鳳儀吃了一驚,道:「怎麼,你,你是宮裏的……怪不得身手這麼好……」

  燕翎道:「誇獎了,我奉命來查這件事,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慢著。」黃鳳儀凝目望著燕翎道:「你既是宮裏的,剛才那件事關你什麼事,你要管?」

  燕翎道:「是不是我殺了那位白五少,你心痛?」

  黃鳳儀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你不該管這件事。」

  燕翎道:「殺人滅屍,任何人看見都會管,我一現身,那位白五少竟要殺我滅口,為了自衛我只有把他殺了。」

  「你可知道那位白五少的來歷?」

  「恐怕比你都清楚。」

  「那麼你就該知道,你惹了大禍。」

  「你不至於跟大內侍衛過不去吧。」

  「我幹嘛呀,他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是說關外白家的人……」

  「關外白家的人不見得敢惹大內侍衛,再說,那位白五少如今恐怕已經變成一灘黃水了,你要是不說,沒人會知道那位白五少上那兒去了。」

  黃鳳儀一驚道:「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那就行了,我剛才提的事,你能不能幫忙。」

  「我想幫你的忙,可是我真不知道,幫不上你的忙。」

  「黃姑娘,你要是幫了我這個忙,可是一樁大功勞啊。」

  「我知道,可是我真一點兒風聲也沒聽見。」

  「這麼看來,你是真幫不上我的忙了。」

  「本來就是,別提這種事兒了,咱們……」

  黃鳳儀兩字「咱們」剛出口,突然睡著似的,妙目一閉,嬌軀一軟,倒在了床上。

  燕翎站起來,抱起黃鳳儀來把她放好,拉開被子給她蓋上,然後轉身出了東屋。

  出了東屋再看,那位白五少跟那中年漢子都沒了人影兒,地上只有兩灘黃水。

  燕翎出了小院子,順著那條小走道又走了回來。

  剛進招待貴賓的這個院子,一陣步履聲從外頭傳了進來。

  燕翎忙又退回了小走道,貼著牆往外看,只見一行二阿哥府的包衣走了進來,都端著菜,敢情上菜了。

  宴客,看戲,這是兩大機會,如今已經上菜了,這第一個大機會已經逼近了。

  燕翎真有點急了,不知道趙夫人母女辦的事怎麼樣了,得趕快查出個究竟,要不然恐怕來不及了。燕翎正這兒心念轉動,只見年羹堯背著手從花廳裏走了出來,一雙銳利眼神,直盯著每一個端菜的包衣。

  這麼一來,燕翎放了點兒心,年羹堯既然已經提高了警覺,他斷不會讓這些酒菜害了客人,至少他不會讓這些酒菜害了四阿哥,既不會害了四阿哥,別的客人都在,當然也就不可能害了別的貴賓,那麼現在他從別的地方著手就行了。

  有此一念,燕翎找了個包衣端菜間斷的時候,飛身往花廳西頭撲了過去,快得連年羹堯都沒看見他。

  到了花廳西頭看,燕翎發現這座花廳奇大,足有一般的客廳兩個那麼大,而且廳裏套廳,不知道這算什麼建築,當初為什麼這麼蓋。

  燕翎正這兒暗暗詫異,忽聽花廳後傳來一陣息息索索的異響,像是有人在躡手躡腳走路一樣,這是幹什麼?

  燕翎閃身繞了過去,到了屋角,息索聲更清晰,燕翎貼著牆角往後望了過去。

  花廳後丈餘處是院牆,院牆到花廳後牆這一段之間兩邊是花圃,中間是一條石板小路,一眼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沒有人影,也沒有一點動靜。燕翎正在奇怪,仔細一聽,這才聽出那息索異響來自院牆的那一邊,而且是緊挨著牆根下。

  燕翎矮身竄了過去,他離那異響傳來處約摸兩丈多處翻上牆頭,這回他看見了!牆那邊,是個小院子,院子裏堆滿了雜物,靠這邊牆根長著一溜雜草,有個黑衣漢子蹲在草堆前,兩手伸在草堆裏,不知道在幹什麼。

  燕翎提一口氣竄進了院子,從那黑衣漢子的背後繞了過去。

  燕翎輕功好,那黑衣漢也全神貫注在草堆裏,燕翎都到了他身後,他居然茫然無覺,一點也不知道。

  燕翎現在可以看清楚了,黑衣漢子伸在草堆裏,是在編三根黑繩,把三根黑繩編成一股。三根黑繩是從牆根下泥土裏伸出來的,不知道通到那兒,是幹什麼用的。

  可是燕翎一眼就看出來了,看得他心頭猛跳了幾下那不是什麼黑繩,而是三根藥撚兒,也就是所謂的引信。燕翎暗吸口氣開了口:「這是要炸誰呀?」

  那黑衣漢子著著實實嚇了一跳,機伶暴顫,飛起一腿往後踢來。

  燕翎早防著他有這一手了,一掌砍下,正中黑衣漢子的腳脖子,黑衣漢子悶哼一聲翻身倒下。燕翎上前一步,一腳踩在黑衣漢子心口上,黑衣漢從腰間拔出了一把攮子,可惜沒能用上,燕翎腳下只微一用力,他馬上鬆手把攮子扔了。

  燕翎冷然道:「答我問話,引子的那一端,埋在什麼地方?」

  黑衣漢子道:「我不知道……」

  燕翎腳下又一用力。

  黑衣漢子忙道:「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來點這引信的。」

  燕翎道:「你是那個府裏的。」

  「我那個府的都不是,我是京城江湖道兒上的。」

  「噢?這倒是奇事,江湖道兒上的,能混進二阿哥府來。」

  「是有人帶我進來的。」

  「誰帶你進來的?」

  「戲班子,我是藏在戲箱裏進來的。」

  「戲班子什麼人帶你進來的?」

  「不是他們,我藏進戲箱,他們也不知道。」

  「有這等事,那麼是誰讓你來點這根引信的。」

  「我不認識他,他只說我點了這根引信,他會給我五百兩銀子。」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那個人在那兒找到你的?」

  「三天前,在『天橋』一家棚裏,我手氣不好輸了錢,他借給我十幾兩銀子。」

  「那麼,他有沒有告訴你,什麼時候點這根引信?」

  「有,他說一見上菜就點。」這就不對了,所有的貴賓如今都在那座花廳裏,這時候一點引信,豈不是真一網打盡了?這會是那個的手下授的意?難道說另有不在這幾位阿哥之內的人?不可能啊?不是這幾位裏頭的一個,何必幹這趕盡殺絕的事兒,燕翎正這兒思忖,只聽黑衣漢子道:「我說的都是實話,這不關我的事……」

  「你知不知道,一點這根引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我只知道會炸了什麼,可是到底炸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燕翎冷笑道:「你炸的是牆那邊花廳,如今皇上以及阿哥們都在那座花廳裏,你想想看你炸的是什麼?」

  黑衣漢子嚇得臉上沒了血色:「我怎麼知道,我要是知道,殺了我我也不敢。」

  燕翎道:「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可是我不相信我查不出這是誰出的主意。」

  他收回腳道:「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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