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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燕翎道:「那是我多少有點兒防身技,要不然我非被這兩位整慘不可。」

  年羹堯道:「你既然佔了便宜,似乎就不該再說什麼。」

  燕翎突然笑了:「年爺,我明白了。」

  年羹堯道:「你明白什麼了?」

  燕翎道:「『四阿哥府』的人何以這麼跋扈,何以這麼毫不講理。」

  年羹堯道:「你以為呢。」

  燕翎道:「有人縱容,有人撐腰,當然無法無天。」

  年羹堯道:「不得了了。」

  燕翎道:「也沒什麼,只是四阿哥走這條路致勝,未免太偏差了。」

  年羹堯道:「不會,知道這情形的並不太多。」

  燕翎一怔大笑:「年爺想殺我滅口。」

  年羹堯道:「你是個聰明人。」

  馬臉瘦高個臉上深現喜色,本來以為闖了禍,做夢也沒想到年羹堯會這樣決定,豈有不樂的道理,他幸災樂禍地看了燕翎眼,嘿嘿笑道:「小子,你算是死定了。」

  燕翎搖頭道:「萬惡淫為首,四阿哥府這兩位護衛起了淫心要殺人,身為總督的年爺,為了袒護下屬,掩飾醜行,居然也要殺人,這還成什麼世界。」

  年羹堯撩起長袍下襬往腰裏一塞,道:「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吧,待會兒就沒機會了。」他舉步逼向燕翎。

  馬臉瘦高個兒站在門邊兒沒動,顯然他是守住門,怕燕翎跑了。

  他也不想想,敗軍之將,吳下阿蒙,燕翎要是打算跑,又豈是他攔得住的?年羹堯已逼近燕翎,燕翎站在那兒一動沒動。

  年羹堯目光如炬,逼視著他道:「你倒是很鎮定啊。」

  燕翎道:「面對像您這麼一位萬人敵的高手,緊張、驚慌有什麼用。」

  年羹堯微一點頭道:「你的確是個明白人。」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卻沒動手。

  燕翎自然明白年羹堯的心意,年羹堯是自詡身分,絕不會先動手,他也沒動,淡然一笑道:「您誇獎了。」

  年羹堯沒再說話,眼神突然變得十分凌厲,直逼燕翎。

  他想以他的威,造成燕翎的怯,讓燕翎在驚怕之餘先出手。

  事實上年羹堯的威的確夠嚇人的,他那兩道目光賽過兩把利刃,換個人魂早就嚇飛一半了,可惜他不知道站在他對面的是那位「白玉樓」!

  再看燕翎,燕翎的神色出奇的平靜,就跟一湖止水似的,那麼平和,那麼輕柔,毫不躲避地跟年羹堯對視著。

  乍看,光這動手前的氣勢,年羹堯似乎佔盡了上風。其實,這正是以柔剋剛的運用,不是一流高手悟不出這個道理,也根本看不出來。

  而年羹堯卻是腦中雪亮,他訝異於這位對手的定力與修為,可也有點懷疑,過了一會兒,他頭一個忍不住了,道:「你為什麼不出手?」

  燕翎道:「年爺又為什麼不出手?」

  年羹堯道:「跟人搏鬥,我一向不先出手。」

  燕翎倏然一笑道:「您的身分尊貴,當著您,我不敢說也有這習慣,只能說我是個待宰的牛羊,根本就不配動手!」

  年羹堯何許人,焉能聽不出這話的意思,他唇邊浮現一絲森冷笑意,道:「你很會說話,既是這樣,恐怕我只有破例了。」話落,抬手,一掌拍向燕翎!

  高手就是高手,名家就是名家,乍看,他這一掌輕描淡寫,一點兒力道都沒有。

  可是在行家眼裏就不同了,這頭一掌就是殺著,內蘊無窮變化,而且已罩住了燕翎前身諸重穴。燕翎胸中雪亮,可是他視若無睹,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是以靜制動,等的是年羹堯招式用盡,或者等年羹堯的掌力吐露,發動真正的攻勢,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加以反擊。

  年羹堯是高手裏的高手,沙場慣戰,江湖上也跟人動過無數次的手,他沒敢讓招式用盡,卻發動了真正的攻勢,掌力一吐,速度頓疾,閃電一般地擊向燕翎左胸,這一掌蘊合的力道,足能開碑。

  燕翎仍沒動,容得掌力沾衣,他突然左腳後滑、側身,年羹堯的掌力擦胸而過,他出手了,五指如鉤,迅雷奔電般抓向年羹堯腕脈。

  年羹堯著實吃了一驚,急撤腕滑身,人已到了燕翎背後,「琵琶手」揮出,五指直震燕翎後心。

  燕翎道:「年爺,您真要置我於死地?」

  沒看見他用的什麼身法,只見他身子一旋,疾快無比地從年羹堯身側竄過,從年羹堯身側竄過那一剎那,他低低道:「傷了我,四爺可未必答應啊。」

  年羹堯一怔收手,詫異望著燕翎:「你……」

  燕翎道:「年爺,臉能變,身材可變不了啊。」

  年羹堯猛又一怔:「這,這怎麼會……」

  燕翎道:「能不能容我後稟。」

  年羹堯吁了一口氣,瞪了燕翎一眼:「我說嘛,放眼當今,還挑不出第二個一上來就把我逼在下風的人,你這個玩笑開大了。」

  燕翎道:「年爺,您該知道,我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年羹堯道:「這麼說你有理由?」

  燕翎道:「有。」

  年羹堯道:「什麼理由?」

  燕翎道:「我剛說過,容我後稟。」

  馬臉瘦高個兒瞧直了眼!

  年羹堯明白燕翎的意思,扭過頭望著馬臉瘦高個兒道:「把他帶走,你們倆出去吧。」

  燕翎上前給那壯漢一掌,那壯漢翻身撲向燕翎,年羹堯沉喝道:「住手。」

  馬臉瘦高個兒急竄過來道:「老三,年爺在這兒。」

  壯漢扭頭一看,連忙躬身,指著燕翎道:「年爺,這小子……」

  年羹堯道:「那個小子?閉上你的嘴!」

  壯漢為之一怔,馬臉瘦高個兒道:「年爺,這位是……」

  年羹堯道:「自己人。」

  分明不想多說,馬臉瘦高個兒就不敢再問,躬身哈腰,偕同壯漢溜了出去!

  年羹堯道:「兄弟,究竟什麼意思。」

  燕翎道:「年爺,您有沒有聽說個消息?」

  年羹堯道:「什麼消息?」

  燕翎道:「有人想藉今兒個這機會,一網打盡所有的對手。」

  年羹堯一怔道:「你這消息那兒來的?」

  燕翎道:「您不用管消息那兒來的,只問您知不知道這消息。」

  年羹堯道:「不知道。」

  燕翎道:「真不知道?」

  年羹堯道:「這什麼意思?」

  燕翎道:「看來打這主意的人不是四爺。」

  年羹堯道:「怎麼會是四爺,四爺要這麼幹,有的是機會,可是他走的不是這種路子,你這消息那來的。」

  燕翎道:「在外頭聽來的,我就是為查這件事,所以才弄這麼一張玩意兒戴在了臉上,萬一要是老八的主意,我以白玉樓的身分,不便下手阻攔。」

  年羹堯道:「這消息可靠麼。」

  燕翎道:「不知道,我是寧信其真,不信其假,所以我才著手查,唯有查出打這主意的是誰才能防惡於未然。」

  年羹堯道:「那我得趕快跟四爺說一聲去。」

  燕翎道:「您順便稟告四爺一聲,我現在既是老二的人,也是老大的人,請四爺約束下面的人,別擅自打這兩個府的人的主意,要不然我不好做人。」

  年羹堯呆了一呆道:「你真有辦法,什麼時候混進去的?」

  燕翎笑笑道:「天機不可洩露。」

  年羹堯看了他一眼道:「只你有辦法,這就是四爺的好處,我又何必多問,你忙你的吧,我走了。」

  燕翎忙道:「年爺,還有兩件事兒。」

  年羹堯沒動。

  燕翎道:「發現什麼可疑請馬上設法通知我,還有,只您一個人知道我是誰。」

  年羹堯一點頭道:「行了,我得令。」轉身行了出去。

  年羹堯出了院門,燕翎也邁了步。

  燕翎進了前院,看見二阿哥府的包衣,護衛帶著幾個抬木箱的漢子正往裏走,朱紅的木箱,挺大,裏頭蹲兩三個人都寬綽。

  燕翎拉住一名二阿哥府的護衛,問道:「這是幹什麼?」

  「戲箱。」那護衛道:「晚半晌有戲。」

  燕翎明白了,「哦」一聲道:「瞧,連戲箱都沒看出來,戲碼定了沒有?」

  「還沒有。」那護衛正忙,跟著抬戲箱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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