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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年羹堯道:「你憑的是什麼?」

  燕翎道:「掌中三尺龍泉。」

  年羹堯道:「眼前沒有劍,你我也都沒帶兵刃,讓我以指代劍,試你三招。」

  他抬右手,並食中二指,斜斜向燕翎刺了過來。

  燕翎淡然一笑道:「年爺指教。」

  他也抬右手,並食中二指,斜斜向年羹堯劃了過去。年羹堯微微一怔,一振腕,突然變招,疾快的兩招一氣呵成,勢如一體,罩住了燕翎的上半身幾處重穴。

  燕翎為之動容,道:「年爺好高明的劍術,果然名不虛傳。」

  他腳下沒動,上身移挪,躲過了年羹堯的第二招,然後閃電出手返向年羹堯的第三招,兩指貼著年羹堯的手,用中食指滑進,在年羹堯胸前輕輕一點而回。

  年羹堯臉色大變,剎時直了眼,聯手都忘記收回去了!四阿哥一旁也瞪圓了眼。

  燕翎微退半步,欠身說道:「年爺,承讓。」

  年羹堯忽然垂下手,道:「你是我生平僅遇,也是第一個讓我嚐到敗績滋味的人。」

  燕翎道:「年爺誇獎,恕我放肆,年爺也是我自出道以來僅遇的一個對手,僅遇的一個勁敵。」

  年羹堯道:「閣下,別讓我為你扼腕。」

  燕翎一笑說道:「謝謝年爺,東海水,曾聞無定波,世事何須扼腕,北邙山,未曾留閒地,人生且自舒眉。」

  年羹堯道:「倘若你我聯手,當世無不可摧之堅,無不可克之敵,中原之鹿,囊中物耳。」

  燕翎笑笑,道:「我想不說話,可是我不能不表示至感榮寵。」

  年羹堯正色道:「我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希望閣下別等閒視之。」

  燕翎一整臉色道:「我不敢,但是……」

  四阿哥突然說道:「玉樓,你可知道,雙峰跟你這一比試的結果是什麼嗎。」

  燕翎道:「我愚昧,四爺指教。」

  四阿哥道:「一句話,益增我收你之心,我不惜一切,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到我身邊來。」

  燕翎沒說話。

  四阿哥探懷摸出一方玉佩遞向燕翎,道:「這不是賞,說賞太輕,也太俗,你也未必肯收,我一點心意,就算咱們從此訂交。」

  燕翎道:「四爺這麼說,我就不好不收了,不過四爺千萬別以為我拿在四爺手裏。」

  四阿哥道:「那怎麼會,你別錯會了我的意思,這種手法太俗了,我還不屑用。我剛才說過,咱們交個朋友,這算從此訂交。」

  燕翎伸手接過,看也沒看,道:「謝謝四爺。」

  四阿哥兩眼閃過一絲異彩,轉望年羹堯,道:「雙峰,咱們走。」轉身往外行去。

  燕翎站著沒動,道:「四爺,年爺,恕我不送了。」

  四阿哥擺擺手道:「你照顧老八吧。」四阿哥帶著年羹堯走了。

  燕翎唇邊泛起了一絲笑意。

  榮桂快步進來了,道:「老弟,四爺走了。」

  燕翎道:「榮總管,我讓你在八阿哥這貝勒府待下去,可是你得好好對八阿哥,要不然……你明白是怎麼樣一個後果。」

  榮桂想必已得了四阿哥的指示,臉色一變,居然直哈腰:「是,是,白爺。」

  燕翎道:「把八爺扶回房裏去,一個時辰之後自會醒轉,進些清心去火的東西就行了。」榮桂連聲答應,連忙過來扶著八阿哥走了。

  燕翎攤開了右掌,目光落在那方玉佩上。那是一塊上好的漢玉,正面雕著幾條龍,後頭雕刻著兩字漢文,燕翎認得,那是「胤禎」兩個字,他又笑了。

  ***

  一個時辰之後,八阿哥醒過來了,燕翎拿準了時候到他的臥室來看他,燕翎進屋的時候,兩個丫頭正侍候著八阿哥吃藥,八阿哥正在吼沒病,說什麼都不喝那碗藥。

  榮桂站在一旁也正在勸。

  八阿哥一見燕翎進來,馬上住了吼道:「玉樓,你來得正好,是誰的主意,我又沒生病,幹嗎非讓我喝這苦玩藝兒不可……」

  燕翎道:「八爺,是我的主意。」

  八阿哥一怔又叫了起來:「怎麼說,是你的主意,他們糊塗,你也糊塗,我這又不是病,我這是讓氣的……」

  燕翎道:「我知道,可是您也要知道,氣能把身子氣壞……」

  八阿哥一拍床道:「我就不信我經不起……我會讓他氣壞,那是笑話,我要讓他看看,我倒下了。」一撩被子挪身下地,剛站起,身子一晃又坐了下去。

  他臉色為之一變,道:「我就不信他……」他還要往起站。

  燕翎及時說道:「八爺,四阿哥用的是諸葛亮三氣周公瑾那一套,您可必非中他下懷,讓親者痛、仇者快不可。」

  八阿哥兩眼一直道:「你是說他是故意……」

  燕翎道:「萬一您有點什麼,那是您自己害病害的,跟他沒關係,誰也賴不到他頭上去,到時候他再跑來看您一趙,那更是仁盡義至,好處讓他全佔了去,您願意這麼樣。」

  八阿哥不動了,他坐著沒動,臉色卻更白了,旋即他冷笑一聲道:「先來個三氣,到最後再來個『柴桑口』弔孝,他打得好算盤,我可不是那小周郎。」

  燕翎一個眼色遞過,示意榮桂過來扶著八阿哥躺下,然後又示意兩名丫頭餵八阿哥吃藥。八阿哥一抬手,剛要說不吃。

  燕翎那裏又道:「八爺,身子可是大本錢,沒有硬朗的身子骨,什麼都不能幹,說什麼都是空談。剛才您還挺明白的,怎麼現在又……」

  八阿哥沒等他把話說完,伸手奪過丫頭手裏的碗,「咕嘟」,「咕嘟」一口氣把一碗藥喝個點滴不剩!清心降火的藥本就苦,八阿哥之所以不願喝,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顏面攸關,另一方面也真的苦,而如今居然能面不改色的把一碗藥喝個精光,可見他還是不甘就此雌伏了!

  八阿哥喝完了藥,擺擺手示意兩個丫頭退出去,等兩個丫頭退出去之後,他望著燕翎道:「玉樓,聽榮桂說,你放他們走了。」

  燕翎道:「是的。」

  八阿哥雙眉微揚道:「你主子讓人氣得吐血暈了過去,你怎就這麼把人放走了。」

  燕翎道:「八爺,玉樓斗膽,為什麼您不敢承認那些秘密機關是您的。」

  八阿哥道:「你怎麼問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最忌諱這個……」

  「還是啊。」燕翎道:「要是四阿哥傷在您這兒,您以為皇上會怎麼想。」

  八阿哥呆了一呆,一時沒說上話來,但旋即他又一拍床道:「不管怎麼說,這口氣你非要給我出不可。」

  燕翎道:「那是當然,他讓咱們吃啞巴虧,咱們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給他來個啞巴虧吃。」

  八阿哥道:「怎麼讓他吃啞巴虧法?」

  燕翎道:「那是玉樓的事,您就不必過問,您只管安心靜養就是。」

  「好吧。」八阿哥突然之間變得虛弱異常,道:「從今後全仗你了,我養兵千日,那知道如今能用的卻只有你一個,早知道我只養你一個,把給他們的全給你一個人多好,玉樓,給我好好幹,只要將來有那麼一天,我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了話,他閉上了眼。

  燕翎謝了一聲,又安慰了他幾句,跟榮桂雙雙退了出去。

  出了八阿哥的臥房,榮桂遲疑了一下,低低說道:「白爺,看樣子他還不死心。」燕翎兩眼倏現威棱,直逼過去。

  榮桂嚇得一哆嗦,躬身哈腰,賠上一臉心驚肉跳的笑,要走。

  燕翎道:「站住。」

  榮桂又一哆嗦,忙道:「白爺,您……」

  燕翎兩眼威棱倏斂,道:「我出去一下,八爺要是有事找我,你代我稟告一聲。」榮桂如逢大赦,忙連聲答應。

  燕翎沒多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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