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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燕翎道:「八阿哥囑我代他在白老爺子幾位面前行個禮。」邁步就往堂屋走。

  濃眉大眼中年壯漢伸手一攔道:「這白家存歿不敢當。」

  燕翎目光一凝,道:「閣下,八阿哥有這番心意,你身在江湖,尤其在白老爺子門下居長,該懂這個禮,這件事既經老爺子點了頭,賢師兄妹似乎不該完全遷怒於八阿哥。」

  濃眉大眼中年壯漢道:「這個我們師兄妹怎敢……」

  孫奎道:「那麼請閣下讓我進堂屋去。」

  濃眉大眼中年壯漢遲疑一下把手收了回去,順勢一晃,道:「請。」

  燕翎邁步行去,濃眉大眼中年壯漢緊跨一步跟在他身邊。

  燕翎由那位大師兄陪著進了堂屋,其他幾位也都跟了進來,悲憤怨恨目光全盯在燕翎一人身上。燕翎視若無睹,目光落在堂屋地下幾張草席上六具屍體上,他目光掃視一遍,旋即凝注在一個身軀魁梧的紅臉老者身上。

  紅臉老者身上別無傷痕,只正眉心一個血洞,一看就知道那是劍傷。

  燕翎道:「這位想必就是白老爺子了。」

  濃眉大眼中年壯漢吸了一口氣道:「不錯,正是先師。」

  燕翎當即神情一肅,躬身施了一禮!

  幾個師兄妹,只有濃眉大眼中年壯漢答了一禮。

  燕翎二話沒說,轉身出了堂屋,到了院子裏,他突然望著孫奎道:「孫兄,請把白龍道人的落腳處告訴他們。」

  孫奎一怔道:「白爺……」

  燕翎道:「我看過了白老爺子幾位身上的致命傷,都是一劍畢命,非一流劍術高手不克臻此,這種好手咱們惹不起,還是別白白送命的好。」

  一名年輕漢子冷笑道:「對,對極了,這才是識時務的俊傑。」

  燕翎聽若無聞,道:「孫兄,聽我的。」

  孫奎當即說道:「白龍道人現在『龍虎鏢局』,你們去找吧!」

  濃眉大眼中年壯漢臉色一變道:「休說是『龍虎鏢局』,就是龍潭虎穴,我師兄妹幾個也要闖上一闖,咱們走。」轉身大步而去。

  望著那幾個的背影,孫奎冷笑道:「真他娘的不識抬舉,白回回怎麼有這種徒弟,要不是看在白回回份上,我剛才早翻臉了。」

  燕翎抬手把書囊遞給了他,道:「麻煩孫兄把這個先給我帶回去。」

  孫奎一怔道:「白爺,您是要……」

  燕翎道:「咱們要不管這件事,以後就沒人投到八阿哥門裏來了。」

  孫奎道:「那您剛才……」

  燕翎道:「讓他們知道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孫奎道:「那……不要我陪您一塊兒去。」

  燕翎道:「謝謝孫兄,不必了。」

  孫奎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書囊。孫奎走了。

  望著孫奎的身影不見,燕翎也走了,他是從前頭走的!

  ▼第五章 龍虎鏢局血債難償

  上燈了,「北京城」白天就夠熱鬧,上了燈之後似乎更見熱鬧,往「天橋」看看,老遠就能聽見鑼鼓聲、吆喝聲,燈光上騰都碰著天了。

  「天橋」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別的不說,單說那讓人聽的、讓人看的、唱大鼓的、說書的、摔角的、變戲法兒的、練把式、賣膏藥的,可真是要什麼有什麼,白天得逛「天橋」,吃完了晚飯沒事兒更得逛「天橋」,這當兒「天橋」最熱鬧,萬頭攢動,擠都擠不動。

  這地方離「天橋」不遠,一大片落院,像個大宅門了,可真是個大宅門兒,瞧門口那對大燈,那對石獅子,要多氣派就有多氣派。

  那兩盞大燈上,各寫著兩個斗大的字「龍虎」!兩邊丈高的圍牆上各寫著四個大字:「龍虎鏢局」,門口那高高的石階上,抱著胳膊站著兩個壯漢,身上沒瞧見有傢伙,可是腰裏頭卻鼓鼓的。單瞧這,就知道「龍虎鏢局」做的是大買賣,一定是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兩個壯漢抱著胳膊站在那高高的石階上,人是一動不動,可是兩對眼珠子卻滴溜溜的直轉,看的是打門口兒過的那些男女老幼。

  這當兒打這兒過的,十九都是去逛「天橋」的,雖不是逛廟會,可也跟逛廟會差不多,爺們兒不提,也沒什麼好瞧的,瞧那些娘兒們、大姑娘也好,小媳婦兒也好。

  那一個不是頭上簪花兒,臉上搽胭脂兒的。

  那兩個壯漢瞧的就是這個!

  剛上燈的時候人多,可是過了一會兒之後人就越來越少了,只因為去逛「天橋」的早趕著時候去的,不去逛「天橋」的走不到這兒來。看樣子是沒瞧頭了!

  不,還有,那邊兒來了倆,全是坤道,年紀差不多,可是一個是少婦打扮,一個是姑娘裝束,少婦腦後頭挽個髻,姑娘垂著一條大辮子,少婦是一身白,大姑娘是一身黑,白也好,黑也好,人家倆人兒身裁好,衣裳合身兒,動人的地方全顯露出來了,該高的地方高,該低的地方低,該大的地方大,該細的地方細,而且是骨肉均勻,圓潤水靈。

  「北京城」的女人多,每天打這個過的也不少,可就沒人家這倆人動人,不但動人還迷人,人家這倆不但身裁好,人長得也夠美,小媳婦清麗,大姑娘美艷,也都夠白,卻夠嫩,兩個壯漢子可算得「閱人良多」,可就從沒瞧過這樣兒的,打出娘胎也沒瞧見過。

  不得了,眼睜大了,眼珠子突出來了,他倆可真不怕眼珠子著涼,人還站在那頭兒,他倆就盯上了,眼珠子跟著人家動,一直到了鏢局門口。

  人家那倆可是目不「斜視」,目不「斜視」歸目不「斜視」,可是女人家卻有一種超人的敏感,不管誰從那一個角度盯她,她都覺察得出來。

  許是她倆讓人瞧得心慌了,剛到鏢局門口,小媳婦兒平地上扭了腳,嬌滴滴的「哎喲」一聲,身子一晃蹲了下去。

  大姑娘慌了,忙蹲下去「嫂子」,「嫂子」的直叫,敢情是姑嫂倆。

  那麼嬌嫩的人兒,那雙腳自是也夠嬌嫩的,扭那麼一下還得了,能讓人心痛死。

  這時候不見義勇為還等什麼時候,兩個壯漢竄下了一對兒,到了近前彎下腰,挨近剛要說話,一個腰眼上挨了一下重的,話都沒吭一聲便往下爬,小媳婦跟大姑娘一人扶住了一個,這時候六、七個壯漢到了身邊,把那兩個漢子接了過去,擁著那兩個漢子往鏢局行去,不怕誰看見,誰又能看出什麼來?

  輕易地進了鏢局大門,把兩扇大門一關,上了閂,一名濃眉大眼中年壯漢跟一名較為年輕的壯漢掌中兵刃出鞘,各在睡著了似的那兩個心窩上扎了一下,兵刃拔出。

  那兩個倒了地,血標了出來,標得到處都是。

  濃眉大眼中年壯漢殺氣懍人,只聽他道:「往裏闖,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砍一雙,走。」

  一提掌中厚背大刀,當先大步往裏闖去。

  這當兒晚飯剛過沒多久,鏢局裏的人想必都縮在屋裏,偌大一個前院空蕩蕩的。

  不見一個人影,這七男二女像出柙猛虎,疾快地穿過前院直闖後院。

  剛近後院門兒,後院裏一前一後出來兩個人,兩個人猶一路談笑著,根本不知道迎面來了煞神,等到發現時煞神已到了跟前,頭一名一驚喝問:「你們……」

  濃眉大眼中年壯漢,一把厚背大刀疾快如風砍到了,頭一個從頭頂到肚子分成了兩個。

  後頭一個機伶一顫,轉身就跑,嘴裏大叫:「來人……」

  白衣少婦竄前一步,掌中兩把短刀,一把脫手飛出,從後心上貫進那漢子的前心,那漢子撲出兩步去爬下了,白衣少婦竄過去拔起了那把刀。

  就這一聲來人,就這麼一轉眼工夫,後院裏燈光大亮,三邊屋子裏竄出了好幾個,使什麼兵刃的都有。

  北邊上房裏出來了三個,兩邊是個老頭兒,中間是個道人,兩個老頭一身青袍。

  一穿黑袍,青袍老者瘦高個兒,長眉細目人清瘦,黑袍老者卻豹頭環眼,一副虯髯,滿臉橫肉,個子跟半截鐵塔似的。

  要說起來他倆那還好,中間那道人可就讓人不敢恭維了,身材乾癟瘦小,還黑得跟鍋底似的。

  人長得不起眼,兩眼跟那雙目光可怕人,圓圓的一雙眼,開闔之間寒芒外射,那目光簡直比電還亮。

  兩個老者臉上變了色,道人臉上可沒表情,一雙冷電般的目光直逼七男二女九個人。

  十幾個人出屋圍住了七男二女一句話不說,掄兵刃就要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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