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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柳瑶红等跟了进来,柳瑶红道:“大哥,这是‘日月令旗’!”

  铁明两眼暴睁,叫道:“‘日月令旗’?你怎么……”

  柳瑶红到了他身边,道:“大哥,他不是江南白玉楼,他是关外燕家的燕少爷,也是掌令。”

  铁明直了眼:“怎么说?他不是白玉楼,是关外燕家的燕少爷,也是‘掌令’,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瑶红把燕翎刚才告诉她的,又飞快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铁明脸上变了色,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燕少爷,你怎么不早说。”

  燕翎道:“铁大哥原谅我不对,今儿晚上是为了凤喜,要不然我还不会让诸位知道。”

  铁明神情一肃,忽然拜下。后头那几位一见铁明拜了,也忙跟着拜了下去。

  铁明道:“铁明兄弟拜见掌令,一向有眼无珠冒犯了掌令,还请掌令……”

  燕翎上前扶起了铁明,道:“铁大哥言重了,我以白玉楼的身分周旋在这个圈子里,难免会招人误会,如今过去的都已经过了,不要再提了。”

  铁明满脸愧色,道:“燕少爷……”

  燕翎道:“铁大哥,我叫燕翎。”

  铁明道:“燕少爷……”

  燕翎道:“叫声兄弟,是不是显得近些。”

  铁明一摇头道:“愧煞铁明了,兄弟就兄弟吧……”

  燕翎道:“铁大哥,没什么好愧的,嫉恶如仇,千对万对。”

  铁明道:“可是……”

  燕翎道:“铁大哥,别说了,现在有两件事我要问问铁大哥……”

  铁明道:“什么事,兄弟。”

  燕翎道:“老爷子以侠义敦诸位,诸位也都是血性豪雄,但是诸位一向只是在京城地面上活动,即使济弱扶倾,行侠仗义,那也不过是私斗,现在我想把诸位纳入‘日月会旗’之下……”

  铁明两眼一睁:“兄弟,我们行么?”

  燕翎道:“铁大哥,没有行不行,只有愿不愿,‘日月旗’下纳的是有血性的忠义豪雄,这就够了。”

  铁明一阵激动,突又跪下道:“这是铁明兄弟的荣幸,铁明兄弟的造化,老爷子在天之灵也会感到莫大光荣,铁明兄弟倘有二心,神人共鉴。”

  燕翎扶起铁明,道:“铁大哥言重了,从现在起,诸位都是‘日月旗’下的人了,往后该怎么做,都做些什么,我会随时告诉诸位……”

  铁明道:“最好现在就交代点事儿。”

  燕翎倏然一笑道:“别急,铁大哥,往后冒险犯难,出生入死的机会多得是。”

  铁明道:“我们兄弟几个别的不行,这颗胆可不比别人小。”

  燕翎笑笑道:“现在暂把公事放在一边上,咱们谈谈私事,我跟凤喜的事,铁大哥可有什么高见?”

  郭凤喜红着脸低下了头,铁明咧嘴一笑道:“别臊我了,兄弟,我还能说什么,只一句话,求之不得,高攀了。”

  燕翎道:“什么高攀,这是世俗之见,咱们不是世俗儿女,不来这个,铁大哥,我先把凤喜交给您,等我什么时候离京,我什么时候来迎。”

  铁明瞧了郭凤喜一眼:“行是行,就怕凤喜又闹病。”其他几位都笑了。

  郭凤喜猛抬头,娇靥红得赛过晚霞,道:“大哥,您……”

  “不会了。”柳瑶红道:“瞧,人家凤喜这不是已经好了么。”

  江汉武道:“兄弟真是位高手,我看往后可以悬壶了。”

  柳瑶红看了他一眼:“谁说的,这种病能逢人就治。”

  江汉武一怔,大伙儿都笑了,郭凤喜羞得捂住了脸。

  燕翎道:“二嫂可真厉害啊!”

  柳瑶红道:“二嫂没你厉害,你能让人害病,又能治人的病。”

  燕翎笑了,摇摇头道:“我说不过二嫂。”

  郭凤喜道:“二嫂,别得理不饶人好不。”

  柳瑶红瞟了她一眼道:“凤喜,你让我饶谁,是饶你呀,还是饶他。”

  郭凤喜说不出话来了。

  江汉武道:“二嫂真是,说她不就是说他,说他不也就是说她。”

  铁明道:“汉武今儿个怎么这么会说话。”大伙儿又笑了。

  燕翎道:“这情形不对,我要临阵脱逃了。”他抱起双拳。

  铁明道:“怎么,兄弟,要走。”

  燕翎道:“出来不少时候了,该回去了。”

  郭凤喜看了看燕翎:“我送你出去。”

  燕翎道:“别,外头有风,你病刚好。”

  郭凤喜道:“不要紧,我这又不是……”倏然住了口,没说下去。

  柳瑶红道:“真是,人家凤喜这又不是别的病。”

  凤喜的脸红得像晚霞。大伙儿大笑,差点儿都把房顶都掀了。

  郭凤喜送燕翎到了门口,铁明他们都没出去,从堂屋到门口,中间隔着一堵“影壁”,看不见他俩都干了什么,也听不见他俩都说了什么,反正,凤喜回来的时候病已轻了几分。大伙儿都高兴,柳瑶红也高兴,可是脸上总带点儿难以言喻的表情。

  燕翎回到了“八阿哥府”,人都睡了,进后院却碰见了荣桂,荣桂劈头就说:“哎呀,我的爷,您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格格等真您呢。”

  燕翎一怔:“不是走了么。”

  “是走了,可是玉瑶格格又拐回来了。”

  燕翎一听只玉瑶一个人,登时就松了一口气,道:“格格人呢?”

  荣桂道:“在书房里。”荣桂走了,燕翎去了书房。

  书房里灯光外透,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音,燕翎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真是玉瑶。

  燕翎应道:“是我,白玉楼。”

  “噢,玉楼,请进来吧。”

  进了书房,只玉瑶一个人,燕翎一怔:“怎么只您一个人。”

  玉瑶坐在书桌后,桌上摊着一本书,夜这么深了,玉瑶了无倦意,她含笑望燕翎道:“八哥睡去了。”

  她笑笑接道:“回到家才发现忘了样东西,所以又拐了回来,拿了东西刚要走,却又看见八哥这儿有这么一本好书,坐这儿一看,把走都忘了,你刚回来。”

  燕翎含笑走过去:“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怎么?”玉瑶瞟了他一眼:“刚回来就要我回去。”

  燕翎道:“我是怕您回去太晚。”

  “我自己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燕翎笑了笑,没再说话。

  “是不是要睡去了?”

  “不……”

  “那就坐呀,干嘛老站着。”

  燕翎坐了下去,就隔桌子坐在玉瑶对面。

  玉瑶看了看他:“你是不是常看书?”

  “想看,可是老没工夫。”

  “这样你不觉得累么?”

  “还好,习惯了,谁叫是天生的江湖人。”

  “不能改变自己么?”

  “想。”

  “改变不了?”

  “不错。”

  “我不信。”

  燕翎笑笑:“打个比方,拿您来说,现在想过平民生活,能么?”

  玉瑶道:“我早就梦想能有那么一天,由绚烂归于平淡,可是我是宗室,牵扯的问题太多,所以终归只是个难以实现的梦想,你跟我不同……”

  “格格。”燕翎道:“江湖远比宦海复杂,一个江湖人所牵扯到的,也绝不比一位宗室单纯。”

  玉瑶道:“噢?我倒要听听江湖人牵扯到的,比宗室怎么个不单纯法。”

  燕翎道:“格格,我请教,要是您现在想脱离宗籍,过平民生活,最难过的一关是……”

  “当然是皇上。”

  “这么说,只要皇上应允,‘宗人府’说不上话。”

  “本来就是这样。”

  “这就是了,江湖人不是这样,江湖人要脱离江湖,恐怕要得到整个武林的应允。”

  “怎么,还要挨个儿问他们去。”

  “那倒不必,事实上也不可能,江湖人没有一个不牵扯到几桩恩怨的,只一牵扯上恩怨,不到躺下了他是没完没了,算不清的。”

  玉瑶沉默了一下:“这我也听说过,不过我总认为那还在个人。”

  “隔行如隔山,这道理一样,您身不在江湖,不会了解的。”

  “这么说你这一辈子都要待在江湖里了。”

  “那也不一定。”燕翎笑笑道:“人生际遇不定,世间事也很难预料,说不定将来我有那么个机会,可以轻易地脱离江湖。”

  “宦海比江湖更险恶。”

  燕翎目光一敛道:“格格的意思是……”

  玉瑶道:“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话么,你要是为你自己,你该到四阿哥门里去。”

  “金玉良言,岂敢或忘。”

  “我现在却要劝你,真正为你自己,你应该回到江湖去!”

  燕翎笑了:“格格这是为那一位做说客?”

  玉瑶道:“你看我是那样的人?”

  “我斗胆。”燕翎道:“您是的话,我知道您在这儿,我就又出去办事去了。”

  玉瑶笑了,有点激动:“这跟我忘了东西拐回来拿的道理一样。”

  燕翎心头震动,敛去了笑容:“格格,我感激。”

  玉瑶的目光落在书页上:“我不要你感激,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很久,想让你知道,又没那个勇气,今天晚上我下了决心。”

  燕翎道:“格格,我是个江湖人。”

  “我不是不知道。”

  “白玉楼不是个好人。”

  “我听说过,可是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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