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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大格格心畹道:「是的,我知道,難道這件事跟你那苦衷有關麼?」

  李玉琪道:「大格格,鳳棲心已許,我那三叔也把我當成未來的女婿,要不是事情到了無可挽救的地步,他父女不會那麼做的。」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李玉琪沉默了一下道:「格格不必再問,總之一句話,我今生今世不能再做他想了。」

  大格格心畹道:「是誰,玉琪?」

  李玉琪道:「格格可記得那位名角兒金老闆?」

  大格格心畹一怔,道:「是她,我可真沒想到──那位金姑娘倒也是江湖上的奇女子……」

  李玉琪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把它咽了下去。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當初我說你不是那種朝秦暮楚的人……」

  李玉琪道:「我現在已經不願多做解釋了。」

  大格格心畹道:「現在我仍相信你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

  李玉琪道:「謝謝格格,事實上……」

  大格格心畹道:「不管你跟她怎麼樣,我都不會在意。」

  李玉琪道:「大格格或可不在意,可是我不能……」

  大格格心畹道:「要是她點了頭呢?」

  李玉琪道:「大格格,玉珠叔曾經對我說過……」

  大格格心畹道:「這你別管,爹那兒我自有話說。」

  李玉琪道:「大格格怎麼好再讓玉珠叔受累。」

  大格格心畹道:「受什麼累?大格格心畹已經成了泰齊的亡妻。」

  李玉琪怔了一怔,一時沒說話。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答我問話。」

  李玉琪一咬牙道:「格格能等麼?」

  大格格心畹點頭說道:「能,一輩子我都能等。」

  李玉琪道:「我不敢讓大格格等那麼久,等我向義父稟明之後。」

  大格格心畹道:「你來接我。」

  李玉琪道:「我一定來。」

  大格格心畹突然低下了頭,哭了,哭得好厲害。

  良久,良久,她才收淚說道:「我等這句話等得太久了,真不容易……」

  李玉琪道:「格格該原諒。」

  大格格心畹一搖頭道:「這格格兩個字,你要叫到什麼時候?」

  李玉琪赧然一笑沒說話。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從現在起,我安心了,你也可以安心去辦你的事了,我在這兒等你,你不來我不出這『春花園』一步,等你再來的時候,我會打扮打扮迎你……」

  清瘦的嬌靨上浮上一抹飛紅,低下了頭。

  李玉琪一陣激動,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心畹的玉手:「心畹……」

  心畹嬌軀一頓,猛然抬頭,美目中異采閃漾:「玉琪,這是緣,打從天橋戲園子見你頭一眼……我知道天心不會那麼刻薄的……」

  熱淚突又奪眶,她又低下了頭。

  李玉琪揚了揚眉道:「心畹,別讓我難受。」

  心畹抬起了頭,帶淚而笑:「傻子,我這是高興。」

  李玉琪赧然而笑。

  心畹輕輕地從李玉琪掌握中抽出柔荑,抹了抹臉上的淚跡,道:「玉琪,別在這兒待得太久,你知道,我怕泰齊……」

  李玉琪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這就走。」

  他站了起來。

  心畹跟著站起,道:「我催你走,可又捨不得,玉琪,可別讓我久等。」

  李玉琪道:「我知道,日子應該不遠了。」

  心畹道:「我送你出去。」

  李玉琪沒再多說,轉身行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情難捨

  出了白雲觀,李玉琪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有如釋重負之感,他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受,只覺得多日來堵在心裏的塊壘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他剛離白雲觀,白雲觀前那一片樹林內閃出個人,赫然竟是金玉環,她以異樣的目光送李玉琪遠去,又以異樣的目光注向白雲觀那緊閉的側門。

  突然,她閃動身軀,電一般地撲向白雲觀後,然後從白雲觀後翻進了春花園。

  春花園那間精舍裏,大格格心畹正在對鏡梳妝。

  金玉環從那開著的窗戶裏看得很清楚,她微微一怔,低頭略一沉思,旋即閃身撲進了精舍。

  她登堂入室,毫不客氣地掀簾進入大格格心畹的臥房。

  大格格心畹從銅鏡裏看見了她,一怔放下了牙梳,站起來轉過身子道:「金老闆。」

  金玉環又一怔道:「姑娘認得我?」

  大格格心畹道:「我看過金老闆的戲。」

  金玉環一雙美目緊緊盯在心畹臉上,沒說話,半晌之後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姑娘常跟泰齊一塊兒到戲園子裏去。」

  大格格心畹含笑點頭道:「金老闆好記性,請坐。」

  金玉環眉宇間掠過一絲煞氣,道:「姑娘是泰齊的什麼人?」

  心畹搖頭說道:「我不是他的什麼人。」

  金玉環道:「那麼姑娘為什麼跟他常在一塊兒?」

  心畹道:「這件事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說得清楚的,金老闆要是願意聽的話,請坐下來讓我慢慢說。」

  金玉環道:「你說你的,我站著聽也是一樣。」

  心畹淺淺一笑道:「金老闆,我不會武。」

  金玉環道:「我倒不是怕你,我只是不知道你配不配跟我對坐。」

  心畹倏然一笑道:「金老闆既然這麼說,我就不便再讓了……」

  頓了頓接道:「我姓德,家住內城……」

  金玉環忙道:「慢點,姑娘姓什麼?」

  心畹道:「德。」

  金玉環美目微睜道:「據我所知,內城中姓德的只有一家,榮親王是姑娘的什麼人?」

  心畹道:「是家父。」

  金玉環美目猛睜,眉宇間煞氣盡消,代之而起的是泛自香唇邊的一絲笑意:「原來是格格當面,我失敬,格格,現在我能討個座兒麼?」

  心畹道:「金老闆只管請。」

  金玉環謝了一聲,走前幾步坐了下去,心畹就坐在她對面,接著,她把事情沒隱瞞一點地告訴了金玉環。

  聽畢,金玉環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差點把格格當成了泰齊的什麼人了,照格格這麼說,泰齊這個人的確該死。」

  心畹道:「是的,金老闆幾位所以到京裏來,不是為取他性命的麼?」

  金玉環道:「格格是自己人,我不必隱瞞什麼。」

  心畹道:「既然是自己人,你就不該格格長,格格短的,是不?」

  金玉環道:「那麼我該叫……」

  心畹道:「看樣子我比妹妹要大兩歲。」

  金玉環道:「我比姐姐少兩歲。」

  心畹笑了。

  金玉環也笑了。

  兩個人笑得一般地甜,一般地美。

  金玉環突然問道:「姐姐,那李玉琪又是……」

  心畹笑笑說道:「妹妹別在意,也希望妹妹能容我,我對他一片癡心。」

  金玉環一怔道:「怎麼說,姐姐?」

  心畹道:「妹妹剛才看見他了,是不?」

  金玉環道:「是的,我就是為這才進來看個究竟的。」

  心畹道:「不瞞妹妹說,打從那夜『天橋』戲園子見他那頭一眼,我就動了情,我幾次對他表示,先是因為泰齊,後是因為我爹,最後是因為妹妹,他始終裝糊塗,今天他總算勉強點了頭,可是還得聽妹妹你一句話。」

  金玉環沉默了一下道:「聽我一句話,他對姐姐怎麼說的?」

  心畹道:「他說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這不得已的苦衷使他今生今世不得再做他想。」

  金玉環道:「別的沒說什麼嗎?」

  心畹搖了搖頭道:「沒有。不過我猜想他跟妹妹的關係定是很不尋常,我猜對了,妹妹?」

  金玉環嬌靨紅了紅,隨即整了整臉色道:「我不否認我對他也是一片癡心,而且跟姐姐一樣,也是打那夜戲園子裏起的,不過我現在已經死了心,因為我不能跟他……」

  心畹道:「為什麼?妹妹。」

  金玉環道:「姐姐知道,彼此的立場不同,老人家現在甚至要取他的性命。」

  心畹美目一睜道:「真的,妹妹?」

  金玉環道:「老人家是這麼個心意,不過我可以求求老人家,看在姐姐分上饒了他,可是姐姐最好也攔攔他,別讓他再逞強出頭。」

  心畹明知故問道:「妹妹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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