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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康全走到近前,向著大格格心畹打了扦:「見過大格格。」

  侍衛營的何曾衝誰打過扦?當然,這還是因為那位大貝勒的關係,這層關係面子大。

  大格格心畹抬了抬手道:「康領班別客氣,有什麼事兒麼?」

  康全掃了李玉琪一眼,含笑說道:「回大格格,卑職是來找李爺的。」

  大格格心畹道:「我聽他說了,有人硬把他當飛賊拿,他不得已,只有進來躲躲。」

  康全道:「這是誤會,他們不認識李爺,剛才卑職已經把他們臭罵了一頓了……」

  李玉琪道:「康老這麼做,讓我很是不安。」

  康全看了他一眼,道:「我進來給李爺賠個不是,另外也給李爺帶個口信。」

  李玉琪道:「賠不是我不敢當,他們職責所在。我不能也不敢怪誰,康領班帶來的口信我倒要聽聽。」

  康全微微一笑道:「看來李爺是全然不知道,昨兒晚上內城裏出了事兒。」

  李玉琪道:「出了什麼事兒?」

  康全道:「別的事也值得驚動李爺麼?」

  李玉琪一怔,道:「是飛賊?」

  康全道:「李爺說著了。」

  大格格心畹忙道:「是哪個府邸?」

  康全道:「回大格格,是刑部徐大人。」

  大格格心畹道:「徐光田?」

  康全道:「是的。」

  大格格心畹眉鋒一皺道:「此公生平耿介,掌刑部近十年,至今仍是清風兩袖,他府裏有什麼值得人覬覦的?」

  康全道:「這就不清楚了。」

  大格格心畹道:「傷了人麼?」

  康全道:「還好,只有一名上房丫頭受了點輕傷。」

  李玉琪插嘴問道:「康領班可清楚是怎麼個情形?」

  康全道:「貝勒爺的意思是想請李爺您親自走一趟。」

  李玉琪道:「這麼說是大貝勒讓康領班來的麼?」

  康全點了點頭道:「大貝勒今天一早派人到萬親王府找您,您不在,已經在府裏給您留了話,沒想到您到榮王爺這兒來了。」

  李玉琪沉吟了一下道:「那麼康領班請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康全道:「您知道徐大人那兒怎麼走麼?」

  李玉琪道:「我會問……」

  康全道:「您不用問了,我留個弟兄在門口等您,給您帶路好了。」

  李玉琪道:「也好,那就謝謝康領班了。」

  康全道:「您客氣,能給您效勞,這是弟兄們的榮幸。」

  說完了這句,轉望大格格心畹,一聲:「大格格,卑職告辭。」打了個扦,轉身而去。

  大格格心畹道:「康領班走好,我不送了。」

  康全回身應了一句:「您這是折煞卑職。」望著那名親隨帶走了康全。

  大格格心畹收回目光,淺淺一笑道:「沒法子,這班人得應付。」

  李玉琪沒說話。

  大格格心畹目光一凝,美目中射出兩道關切柔光:「玉琪,憑咱們的關係,你應該不會說我交淺言深,憑你一身所學,拿賊自是綽綽有餘,也是大材小用,可是有些小人你得防著點兒。」

  李玉琪神色一動,凝目問道:「大格格是指……」

  大格格心畹微一搖頭道:「玉琪,原諒我,我不便明說。」

  李玉琪淡淡一笑道:「謝謝大格格,我也以大格格的金玉良言回奉。」

  大格格心畹神情微微一震,道:「謝謝你,玉琪,我會記住的。」

  她那美目中射出的異樣神色,使得李玉琪不敢正視,他移開了目光道:「大格格,我該走了。」

  大格格心畹道:「你有正事兒,我不留你,只是,玉琪,能告訴我哪一天再來麼?」

  李玉琪心裏有種異樣感受,他勉強一笑道:「我隨時會來給玉珠叔請安,來看大格格的。」

  大格格心畹道:「那……我也不送你了。」

  李玉琪道:「玉珠叔面前今兒個我不去請安了,麻煩大格格……」

  大格格心畹道:「我會告訴爹的。」

  李玉琪道:「謝謝大格格,那我走了。」轉身就要往大門口走。

  「玉琪,站住!」一聲清朗沉喝傳了過來。

  這聲沉喝震得李玉琪身形一動,誰有這等功力,李玉琪慌忙轉身欠下身軀,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玉珠叔,您安好。」

  大格格心畹身邊多了個人,正是榮親王玉珠,他穿一件袍子,永遠那麼瀟灑,他背著手,凝目問:「玉琪,我剛才聽你叫心畹什麼來著?」

  李玉琪不安地笑笑,沒說話。

  榮親王玉珠道:「從今再讓我聽見從你嘴裏叫一聲大格格,我就不讓你踩我這個門兒,聽見了麼?」

  李玉琪只得說道:「聽見了,玉珠叔。」

  「爹。」大格格心畹笑笑說道:「該說的我都說過了,人家不願意,人家生分,您又何必勉強。」

  李玉琪一急忙道:「大格格,您可別給我找罵。」

  「聽聽。」大格格心畹倏然一笑道:「不該罵麼?」

  李玉琪一怔,旋即赧然而笑。

  榮親王玉珠道:「玉琪,心畹說的該沒這回事兒麼?」

  李玉琪忙道:「當然沒有。」

  榮親王玉珠一點頭道:「那好,從現在起,我說的話生效,你可要留神。」

  李玉琪笑笑,沒說話。

  榮親王玉珠話鋒一轉,道:「玉琪,你來去匆匆,連我都不見一面?」

  李玉琪忙把康全來送信的事說了一遍。

  聽畢,榮親王玉珠皺了眉,訝然說道:「徐光田,這怎麼會,此人生平耿介,為官清廉,可以說家徒四壁,這班賊未免太不長眼了。」

  李玉琪道:「玉珠叔,徐光田真是這麼個人麼?」

  榮親王玉珠正色說道:「玉琪,絕不會錯,這一點我敢擔保,徐光田跟你叔爺當年交情不惡,你叔爺你知道,稍微差一點的他是不會結交的。」

  李玉琪道:「這麼說這位徐大人真是位清廉之官,耿介之士了……」

  榮親王玉珠道:「你到他家裏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玉琪沉吟道:「那他家裏有什麼引人覬覦的?」

  榮親王玉珠道:「我奇怪就是奇怪的這個。」

  李玉琪沉吟未語。

  榮親王玉珠道:「玉琪,你既然有正事兒,我就不耽誤你了。」

  李玉琪道:「那我走了,改天再來給您請安。」欠個身,轉身往大門口走去。

  望著李玉琪那頎長身影被牆擋住,榮親王玉珠緩緩說道:「心畹,這就是你漢民伯伯的衣缽傳人玉琪,你見著了。」

  大格格心畹低低說道:「是的,爹。」

  榮親王玉珠道:「你認為怎麼樣?」

  大格格心畹道:「漢民伯伯的衣缽傳人還會差麼?」

  「說得是。」榮親王玉珠微一點頭,道:「你漢民伯伯的傳人自不會差,放眼當今,該不作第二人想。」

  這話,他說得頗多感觸,的確,他臉上的神色已經很明顯地帶出來了。

  大格格心畹沒接口,她緩緩垂下螓首,那遠山一般的黛眉梢兒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輕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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