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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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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走,李玉琪好說話了,他要把賣唱的姑娘帶走,誰敢說個不字。 在高大紅臉老者率同那些領班恭送下,李玉琪帶著賣唱姑娘跟那個琴師出了侍衛營。 剛轉過街角,賣唱的姑娘停了步:「李爺,謝謝您。」 李玉琪瞪大了一雙跟:「金老闆,怎麼會是你?」 敢情這位賣唱姑娘竟是大名鼎鼎的金玉環。 金玉環低頭道:「我怎麼也沒想到會碰上您,戲班子散了,大哥二哥他二位都到南方去了,哥哥也去了口外,只剩下我一個人在此,您說,我這麼一個女兒家還能幹什麼?」 李玉琪道:「班子散了,為什麼?」 金玉環道:「我們吃飯的地兒只有這兒,這兒既不能待,還有哪兒能去,哪兒能掙飯吃?大夥兒商量了一下之後,只有各自東西各奔前程找飯吃了。」 李玉琪不覺歉疚道:「這麼說是我害了整個班子……」 「不。」金玉環抬起臉,她永遠那麼美,那麼動人:「您千萬別這麼說,要不是您,我們兄妹早就死在這兒了,現在還能找飯吃麼?怎麼說這都是您的恩……」 李玉琪道:「金老闆要這麼說,我就越發不安了……」 頓了頓,倏轉話鋒,道:「金老闆住在哪兒,趕明兒我去看金老闆去,好歹我總會給金老闆想個法子……」 金玉環道:「謝謝李爺,我住在前門大街一家雲集客棧裏,您知道前門大街有家一品香酒館……」 李玉琪忙點頭說道:「我知道,掌櫃的是個回回。」 「對了。」金玉環道:「就是那一家,雲集客棧就在一品香對面兒。」 李玉琪一點頭道:「那好,一兩天我就抽空去看你……」 金玉環道:「我這兒先謝謝李爺了。」說著,她轉身就要走。 李玉琪伸手一攔道:「別客氣,金老闆,說來咱們該是熟朋友,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三位出城去。」 金玉環忙道:「那怎麼敢當,您別麻煩了……」 李玉琪可是堅持要送,沒奈何之下,金玉環只好讓他送了,走著,金玉環偏過螓首,問道:「您不是說王府裏還有事兒麼?」 李玉琪笑笑說道:「那是託辭,我不慣那種場合,也不慣跟那些人廝混。」 金玉環道:「您在哪家王府?我沒想到您還認識官家。」 李玉琪搖頭說道:「不,我沾上這個官家還是這兩天的事兒,就是萬親王府,那兩位瞧我還不錯,跟我也挺投緣,就把我拉了去。」 金玉環瞪大了美目,道:「您說是那天晚上的那兩位?」 李玉琪點了點頭。 金玉環忙道:「您可千萬別說碰見了我,更別讓他們知道……」 「不會的。」李玉琪道:「我說這個幹什麼,其實,金老闆,我看那位貝勒爺人不錯,算得上佳子弟,對你也是一片真心……」 金玉環臉一紅道:「李爺,你怎麼也……」神色一轉幽怨淒慘,道:「現在哪還有心情談這個,不瞞您說,我也知道他不錯,在那一圈裏算得上難得的佳子弟,只是即令我嫁不出去我也不會嫁給他的,您知道,咱們是漢人……」 李玉琪心頭一震,沒說話。 金玉環輕笑一聲又道:「不談這個了,李爺,我剛才聽您說拿什麼飛賊……」 李玉琪不便說,可又不便不說,人家既然問了,沒奈何,他只有含含混混地說了幾句。 金玉環似乎善解人意,她也沒有探問。 就這麼說著,聊著,不知不覺間到了前門。 金玉環停了步,道:「李爺,您請回吧,我們剛才進城的時候有人打過招呼了。」 李玉琪道:「那我就不送了,一兩天我來看你……」 金玉環道:「謝謝您,今兒晚上要不是您……」頭一低,道:「李爺,我不說了,我放在心裏了。」 李玉琪不知道該怎麼才好,沉默了一下道:「天不早了,三位請吧。」 金玉環點了點頭道:「您也請回吧。」 帶著兩名琴師,轉身往黑黝黝的前門行去。 李玉琪站在那兒望著她,望著她出城,望著她不見。只覺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也覺得胸口像塞了塊什麼,堵得慌…… *** 李玉琪送走了金玉環,眼望著金玉環那無限美好的身影,消失在正陽門外茫茫夜色中之後,懷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扭頭折了回去。 案子要過來了,一樁心事了了。如今又碰上了金玉環,剛鬆下的心情,馬上又沉重起來。 ▼第九章 卿本佳人 夜色裏,金玉環帶著兩名琴師,走進了馬回回開設的一品香酒館。 對面那家雲集客棧半掩著門,門口那兩盞燈籠在夜風裏直搖晃,沒有人進出,顯得很淒清。 這時候的一品香也已經熄火收市了,櫃檯裏只坐著馬回回一個人,他一見金玉環進來,霍地站起,快步迎了上來,老遠地先哈了腰:「您回來了。」 金玉環正眼沒看他一下,把手裏的手絹兒往桌上一扔,小嘴兒裏「呸」了一聲,咒罵著:「倒了八輩子的邪霉。」 擰身坐在桌邊一張椅子上。 馬回回一怔,連忙趨前小心地道:「怎麼了,您?」 金玉環沒理他。 馬回回沒敢再問,抬眼望向了兩名琴師。 兩名琴師提著胡琴兒,垂著手,很恭謹,也帶點畏懼不安,看了看馬回回,沒敢開口。 馬回回沒敢再多嘴,站在那兒直搓手。 突然,金玉環一拍桌子開了口:「站在這兒發什麼愣,給我倒碗熱茶來。」 馬回回陡然一驚,連忙哈腰答應,轉身倒茶去了。 這時候,裏間門簾兒掀動,從裏頭一連走出三個人來,為首的是個四十多歲魁偉大漢,濃眉大眼四方臉,虎虎生威,望之懾人,竟是那位郝老闆郝殿臣。跟在郝殿臣身後的,是韓君實、金少樓。 郝殿臣一出來便道:「老四,幹什麼這麼大火氣呀?」 金玉環板著臉,嬌靨上掛著一絲冰冷冷,沒說話。 郝殿臣轉眼望向那兩個琴師,道:「你兩個辛苦了。」 那兩個琴師一哈腰,一起躬身:「大爺,二爺,三爺。」 郝殿臣一擺手道:「沒什麼事兒後頭歇著去吧。」 那兩個琴師應了一聲,又施了個禮,往後走了。 郝殿臣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金玉環身邊,接著,韓君實跟金少樓也先後落了座,恰好,一張方桌,一個人佔一邊兒。 馬回回帶著點害怕,小心翼翼地端過來四碗滾燙滾燙的熱茶,別人沒開口,只有韓君實把茶碗往邊上一推,道:「給我換一碗。」 郝殿臣濃眉一軒,道:「二弟……」 韓君實淡然說道:「瞧老四這樣兒,心裏堵得慌。」 郝殿臣濃眉一皺,沒再說話,衝馬回回擺了擺手,馬回回這才撤走下那碗熱茶,換來了一碗香氣四溢的酒。 酒剛往桌上一放,韓君實拿起碗咕嘟就是一口,那麼烈的酒,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把那碗酒推向了郝殿臣,郝殿臣沒看那碗酒,兩道懾人的眼神卻望向金玉環:「怎麼?吃了虧了?」 金玉環砰然一聲又拍了桌子,震得四隻碗一陣跳動:「笑話。」 韓君實忙伸手扶住了那隻盛酒的碗。 郝殿臣道:「那是為什麼,回來就這個樣兒,跟誰過不去呀?」 金玉環道:「沒跟誰,跟我自己過不去,行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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