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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李七郎微一點頭道:「我有,就是這個,兇刀!」手腕一翻,手裏已多了柄其薄如紙,寒芒發綠,冷森森的柳葉飛刀,正是那天拿給金少樓兄妹看的那一柄!

  納蘭美目一直,道:「這就是……」

  李七郎點頭說道:「這就是那天晚上二位府裏的護衛,要用來殺害楊宗保、穆桂英那兩柄飛刀中的一柄!」

  納蘭沒說話,伸手就要去拿。

  李七郎手往回一縮,道:「二格格小心,刀上有毒。」

  納蘭皓腕頓了一頓,又伸了過來,道:「不要緊,我常玩刀,給我看看!」

  李七郎掉轉刀頭把刀柄遞了過去。

  納蘭接過柳葉飛刀,在刀身上看了看,抬眼問道:「這把飛刀是怎麼落到你手中的?」

  李七郎道:「是我從那兩位的袖底摸過來的。」

  納蘭美目一睜,道:「你能從他們手裏……」

  李七郎翻腕探掌,飛快,再看時,那把柳葉飛刀已到了他手裏,他把刀揚了揚,含笑問道:「二格格信了麼?」

  納蘭瞪大美目,玉手舉在那兒,怔住了,驚奇說道:「你,你會武……」

  李七郎笑笑說道:「學過幾年。」隨手又把那把柳葉飛刀遞了過去,道:「二格格請仔細看著刀把上刻的字。」

  納蘭定了定神,凝目往刀把上一看,立即看見「萬親王府」那幾個小字,臉色一變,抓過那把柳葉飛刀遞向納容:「果然是他們的刀,你看看。」

  納容是個十足的文弱書生,膽小得可憐,哪能見這個,嚇得「哎喲」一聲往後便退,臉都白了。

  納蘭眉鋒一皺,把刀收了回去,另一隻手一探就抓住了納容,高揚著眉梢兒,圓瞪著美目,臉煞白,怒聲說道:「走,咱們回去問問去,這還得了,簡直就沒把……我打爛了他們。」

  拉著納容就要走,納容被扯得腳下一個踉蹌。

  李七郎忙伸手一攔,道:「二格格,慢一點。」

  納蘭道:「幹什麼?」

  李七郎道:「二格格該先弄清楚這是誰的主意?是誰在背後指使的?」

  納蘭叫道:「怎麼,這還有人在背後指使?」

  李七郎含笑說道:「二格格以為幾個護衛有這麼大的膽子麼?」

  納蘭呆了一呆,道:「那……你說這是誰的主意,是誰在背後指使的?」

  李七郎道:「指使護衛殺人的,當然不會是二位,那麼在萬親王府除了二位之外,護衛們還會聽誰的,又還有誰能指使萬親王府的護衛殺人。」

  納蘭冰雪聰明,一點就透,變色驚叫道:「你是說王爺……」

  李七郎搖頭說道:「事關重大,我這個草民不敢胡說,是與不是還得二位自己……」

  納蘭冷哼一聲道:「你不敢說我敢,除了我爹之外沒有別人,他一天到晚這個不許,那個不許,要以他的意思,整天待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捧著書本子啃最好,要真那樣人都能給憋出病來,還不如殺了我。閣下看見了,我哥哥最聽他的話,怎麼樣,弱不禁風,膽小的可憐,一口氣能把他吹倒,見把刀就嚇成這個樣子,一個男人家,連一點鬚眉丈夫氣概都沒有,又能有多大出息──」

  納容紅著臉道:「妹妹,你怎麼……」

  納蘭道:「我說錯了你,說錯了他了麼?你要是願意聽他的,今後就別聽我的,咱倆你是你,我是我,我上哪兒去你別跟……」

  「瞧你,瞧你。」納容急道:「誰說不聽你的了?」

  納蘭道:「別瞧我了,以前僅是訓斥一頓,說咱們一天到晚往外頭跑,捧戲子,不學好,現在更好了,人家要殺你的金玉環了,你打算怎麼辦呀?」

  納容囁喘說道:「你問我,人家不也要殺你的金少樓麼?」

  納蘭臉一紅道:「就知道你膽小沒主意,窩囊廢!……」

  納容道:「誰說我是窩囊廢?」

  納蘭道:「你要不是窩囊廢,就跟我回去問問爹去,你敢麼?」

  納容臉色一苦,道:「這……這怎麼可以……」

  「瞧。」納蘭冷笑說道:「這不是窩囊廢是什麼,虧你還生為昂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呢!連我這個女兒家都不如,我看呀,咱倆應該換換,我不該是女人,你不該是男人。」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納容被激得發了書呆子脾氣,眼一瞪,道:「笑話,看我如你不如你,走!」他反手一拉納蘭就要走。

  李七郎又伸手一攔,笑道:「二位怎麼都這麼意氣用事。」

  納蘭道:「我兩個意氣用事?」

  李七郎道:「怎麼不。二位回王府去問王爺,王爺點頭承認了,二位又能把王爺怎麼樣?是能打王爺是能罵王爺?還是能跟王爺鬧翻,來個雙雙離家出走?」

  納容呆了一呆,沒說話。

  納蘭卻道:「他是我爹,我當然既不能打,又不能罵,可是我能跟他鬧翻,來個離家出走。」

  李七郎笑道:「二格格捨得那皇族親貴身分,捨得那榮華富貴……」

  納蘭雙眉一揚,道:「你以為我稀罕,我早就膩了,我寧願做個自由自在的百姓。」

  李七郎搖頭說道:「二格格錯了,做百姓並不自由自在,就拿這件事來說吧,金少樓兄妹就敢怒而不敢言,誰敢跟內城裏的權貴鬧?胳膊永遠比不過大腿,只得忍著乖乖地離開這兒,像這,二格格能說百姓自由自在麼?」

  納蘭一時沒說話,半天才問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難道就罷了不成?」

  李七郎道:「恐怕二格格只有罷了,王爺是二位的生身之父,除了罷了之外,二位還能怎麼樣?」

  納蘭美目中淚光忽然一湧,跺腳說道:「這……這簡直太不公平……」

  李七郎笑道:「二格格,世上的事沒那麼多公平的,二格格要這麼說,那金少樓兄妹該怎麼辦,我們這些草民又該怎麼辦?」

  納蘭低下了頭,旋即悲憤地道:「爹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

  李七郎道:「一句話,為使二位收心死心而已。」

  納蘭道:「收心死心,殺了金少樓兄妹就能讓人收心死心?他錯了,我兩個怎麼也不會收心,怎麼也不會死心。」

  李七郎道:「沒想到二位這麼真而深。」

  納蘭嬌靨一紅,微微低下了頭,道:「我也不知道所以然,其實,我還好,倒是他……」看了納容一眼,沒再說下去。

  納容淒然一笑道:「人家走都走了,還說這個幹什麼,放著咱們這個家,這件事也成不了,倒不如早些散了……」

  納蘭又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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