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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李玉琪望着荣亲王那渐去渐远的身影，双眉微扬，喊道：“博德。” 　　一声答应，博德从门房后头转了出来，恭谨欠身：“李爷。” 　　李玉琪缓缓说道：“我三天之内要走。” 　　博德一怔道：“三天之内，怎么这么匆促？” 　　李玉琪道：“情势所逼，荣王爷不许我在宫里再待下去，其实这也难怪，他不能不为他的女婿着想。” 　　博德叫道：“泰齐就是这么个人，今天害文，明天害武，眼看着他又要不可一世了，荣王爷怎么还护着他？” 　　李玉琪道：“人家毕竟是一家人，是不？” 　　博德道：“那……您……您真要走了？” 　　李玉琪道：“我是什么人，荣王爷是什么人，我能跟他斗么？” 　　博德道：“那您一走我怎么办？” 　　李玉琪道：“你怕泰齐杀你，是不是？” 　　博德道：“您是知道的，只要您一走，泰齐一定杀我。” 　　李玉琪道：“你有去处么？我的意思是说，你有处躲么？” 　　博德苦笑说道：“我就跟孙猴子一样，怎么翻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李玉琪沉吟说道：“这就麻烦了……” 　　博德道：“李爷，无论如何您得救救我，您总不能不管我啊。” 　　李玉琪皱眉沉吟了良久，忽然说道：“只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肯不肯。” 　　博德忙道：“什么办法您说，只要能活命，哪有不肯的？” 　　李玉琪道：“跟我到我屋里去。”转身往后走去。 　　博德好紧张，急步跟了上去，寸步不稍离，就像怕李玉琪会撇下他跑掉似的。 　　到了李玉琪的住处，李玉琪往床沿儿边一坐，一拍手说道：“你也坐，咱们坐下聊。” 　　博德连声唯唯坐了下去。 　　李玉琪道：“博德，只要我一走，泰齐马上会杀你，这是一定的，现在的情势是这样，除非泰齐死，要不然就是你死。” 　　博德两眼一睁，道：“您的意思是……” 　　李玉琪微一摇头，道：“你别紧张，我不是让你去杀泰齐，你也杀不了他。” 　　博德道：“您这是实话，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啊？” 　　李玉琪道：“岂仅如此，再有十个你也不是他三招之敌。” 　　博德道：“那您的意思是……” 　　李玉琪道：“我只是让你知道一下现在的情势。” 　　博德道：“我知道，您一走他准杀我。” 　　李玉琪点了点头道：“不错，确是这样，除非他先死。” 　　目光一凝，忽然问道：“博德，你的出身是……” 　　博德道：“回您，我跟和中堂是一个旗里的。” 　　李玉琪“哦”地一声道：“那么你也沾点儿显贵的光。” 　　博德苦笑说道：“要是和中堂还在世上还差不多，您知道和中堂是怎么个下场，这种光不沾也罢。” 　　李玉琪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博德道：“没人了，我连个远房亲戚都没有。” 　　李玉琪道：“朋友呢？” 　　博德道：“朋友倒有，原先有几个知心朋友，因为我跟了泰齐，全不理我了，后来又交了几个，只是那都是因为我是泰齐的人，多少带点儿巴结意味，这种朋友不可靠，您问这是──” 　　李玉琪道：“随便问问。” 　　博德苦笑一声道：“您不是要告诉我活命的办法么？” 　　李玉琪道：“办法是有，只是怕你不肯，所以我迟迟没有出口。” 　　博德苦笑说道：“您怎么知道我不肯，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只要能活命，还有什么不肯的。” 　　李玉琪目光一凝，道：“你真愿意？” 　　博德道：“李爷到底是什么法子啊？” 　　李玉琪道：“杀了我。” 　　博德猛然一怔，道：“您怎么说？” 　　李玉琪道：“杀了我。” 　　博德苦笑说道：“李爷，怎么到了这时候，您还跟我开玩笑？” 　　李玉琪道：“博德，我说的是最正经不过的话。” 　　博德瞪了眼，道：“李爷，您，您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玉琪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杀了我就能救你自己，只问你干不干？” 　　博德猛然摇头道：“李爷，这种事我不能干，说什么我都不能干。” 　　李玉琪道：“那也行，你等着泰齐杀你好了。” 　　博德急出了一头汗道：“李爷，您这是……” 　　李玉琪倏然一笑道：“你杀了我，我绝死不了，你干不干？” 　　博德“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您是让我玩假的？” 　　“不。”李玉琪摇头说道：“真的，不是玩假，而且不能有一分假，有一分假你就救不了自己。” 　　博德又怔住了，道：“怎么？是真的？那怎么行？” 　　李玉琪含笑说道：“你大可放心，我绝死不了。” 　　博德苦笑说道：“李爷，您别逗我了，行不，您干脆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玉琪微微一笑道：“附耳过来。” 　　博德忙把耳朵凑了过来。 　　李玉琪当即在他耳边低低说子一阵。 　　静听之余，只见博德脸色连连变化，李玉琪话一说完，他忙道：“李爷，您别开玩笑，这怎么行，万一失手，我岂不是……” 　　李玉琪含笑说道：“包管不会失手的，这办法关系着你的性命，你怎么能失手，你要明白，只有这样才能救你自己。” 　　博德迟疑了一下道：“李爷，这样真行么？” 　　李玉琪道：“人命关天，没把握我不会轻易出口的。” 　　博德道：“万一我要是跑不掉，那怎么办？” 　　李玉琪道：“你要跑不掉那就糟了，但我会安排个给你从容逃走的机会的，你只要别站着不动，就一定能够脱身。” 　　博德道：“您是说，等事情平静之后我再回来。” 　　李玉琪道：“到那时候你回不回来都不要紧了，反正泰齐不会再杀你，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博德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猛一点头道：“好吧，李爷，让我试试。” 　　李玉琪道：“这不能试，这件事只许成不许败，只要出一点差错，不但你遭殃，连我也会被牵连进去，所以你不能说试试，而该说一定做得到。” 　　博德道：“好吧，李爷，我一定做得到，只是……” 　　苦笑一声，接道：“您不知道，我自从跟了泰齐之后，虽然供给他不少的消息，可从没杀过人，我怕万一到时候手软。” 　　李玉琪道：“当一个人掐着你的脖子，要杀死你的时候，你有一刀在手，唯有杀了他你才能自救，你会不会手软？” 　　博德道：“李爷，这情形不同。” 　　李玉琪道：“你错了，你现在的处境跟我所说的情形一样，泰齐要杀你，而你必须杀了我才能救你自己，所以你不该手软。” 　　博德苦笑一声，没说话。 　　李玉琪道：“我刚才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么？” 　　博德道：“您放心，我都记住了。” 　　李玉琪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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