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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門長青淡然一笑道:「他不會是想在這座關帝廟裏擺上幾桌豐盛的酒席,請那些要找李三郎的人大吃大喝一頓……」

  南宮秋冷冷電般目光一閃,道:「照這麼說,藉眾人之口傳出這消息的人,很可能就是李三郎自己!」

  杜十娘那如花嬌媚甜笑:「要是小三郎自己傳出去的消息,我就不用擔心了,小三郎他絕不會對我下手,我是他的人,他怎麼會呢?」

  南宮秋冷冷冷說道:「李三郎可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人啊!」

  杜十娘妙目一橫,道:「他不懂你懂?你知道還是我知道,我那小三郎是世上最為憐香惜玉、最為溫柔體貼、最懂得風流情趣的人了,哪像你,兇殘毒辣,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只知道殺人。」

  南宮秋冷道:「那是對別人,對你就不同了!」

  杜十娘道:「你這份情意我心領了,下輩子吧。」

  南宮秋冷道:「奈何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放你的屁!」杜十娘妙目一橫,如花的嬌靨上浮現起一絲殺機,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憑你那副德性也配,我不說過麼,你給我打洗腳水我都嫌你……」

  南宮秋冷濃眉揚起,手中刀又往上舉了舉,道:「我也說過,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要。」

  沒見司馬常動,他已擋在杜十娘身前,兩眼綠光外射,直盯著南宮秋冷。

  南宮秋冷冷然一笑道:「沒想到大黃蜂也扮演起護花使者的角色來了,要知道你跟我一樣的可憐,她看不上我,也同樣的看不一你,我這麼個人都不對她的胃口,你也得撒泡尿照照自己,你……」

  他這個「你」字剛出口,司馬常已然帶著一道光華上了石階,同時石階上南宮秋冷身前閃起一道白光,只聽「噹」地一聲,司馬常退回了原處,南宮秋冷站高了一級石階,司馬常手中握著一柄奇窄的長劍,南宮秋冷胸前橫著他那光芒森厲的寶刀。

  他兩個已經互換了一招,快得跟閃電一樣。

  只聽杜十娘尖叫說道:「哎喲,怎麼你兩個說著說著就打起來了,南宮秋冷也真是,幹嘛說話這麼刻薄呀,要知道人不可貌相,大黃蜂長得雖然不好看,可是人家生具異稟,可比你強得多呢。」

  東門長青突然走到大殿一旁坐了下去。

  杜十娘目光一凝,「咦」地一聲道:「老爺子,你這是幹什麼呀,坐山觀虎鬥,一旁瞧熱鬧麼?也真是的,您怎麼也得勸勸他們倆呀。」

  「勸勸?」東門長青笑笑說道:「我的心思跟你一樣,咱們都是來找李三郎的,要都死光了,李三郎就是我的了,我樂得看他們鬥,鬥得越厲害越好,最好你也伸伸手。」

  南宮秋冷跟司馬常雙雙一怔,旋即臉色為之一變,剎時寶刀跟長劍都歸了鞘!

  東門長青道:「這才是,誘咱們來此的那人居心叵測,說不定大禍馬上就要臨頭,咱們之間先起了拼鬥,豈不是正中那人下懷,替他省了不少事。」

  杜十娘看了他一眼道:「老爺子,你可真是好心腸啊,我那小三郎要一舉除去他這些冤家對頭,您卻給一言道破,這不是跟我那小三郎作對麼。」

  東門長青沒說話,兩眼寒光外射往院東望去。

  東院響起了一聲怪笑,緊接著一個破鑼一般的沙啞話聲說道:「你們可別冤枉李三郎,騙你們到這兒來的是我不是他。」

  ▼第二章 病西施

  南宮秋冷、司馬常、杜十娘臉色微微一變,轉眼往院東望去。

  院東那一條長廊暗影中走出了三個人,這三個人臂靠臂、肩並肩,一點沒錯的是三個人,但下頭卻只有四條腿。

  三個人怎麼會只有四條腿呢,且看──

  三個人,兩男一女,兩個男的在兩邊,那個女的在中間,兩邊那兩個男的胖得跟肉球一樣,腰比水桶還粗上一倍,臉是圓的,走起路,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的肉不亂顫。

  兩腮胖得擋住了耳朵,下巴那塊肥肉遮住了脖子,想點點頭恐怕都困難,兩條胳膊比常人的粗一倍有餘,一雙肥腿比大象的腿細不了多少,邁起步來兩條腿的肉互相碰擊著,「噗」「噗」作響,半天才能跨出一步。

  他兩個,頭上戴一頂文士帽,身上穿的是一件大花的華服,每人腰間,掛著一把長劍!

  那個女的夾在中間,被那兩個華服胖漢手挽手的抬著,她兩雙手臂緊緊的摟著那兩個華服胖漢的脖子,不,不能說是脖子,那兩個華服胖漢已經沒脖子了,只能說接著兩個華服胖漢的頸,等於是坐在一預軟綿綿的「轎子」上。

  兩邊兩個華服胖漢那麼胖,胖得都走不動了!

  中間這個女的卻瘦得跟人乾兒一樣。

  看打扮,像二三十歲年紀,雲髻高挽,鬢邊還插了朵紅花。

  那張臉,既黑又乾癟,就是把她放在磨裏磨,只怕也磨不出一點水來,兩個眼眶深陷,鼻子扁得只看得見兩個黑窟窿,嘴可真夠小的,也鮮紅,像是塗了什麼東西,只是那嘴小不是天生的櫻桃小嘴兒,而是乾皮皺成了一點。

  看這張臉,她至少有五十多歲年紀,可是她卻偏偏穿一件腥紅的宮裝,真是醜人多作怪。

  杜十娘一皺眉,捂住了嘴,道:「我怎麼有點兒噁心!」

  那女的看了她一眼,小嘴兒動了一下,像是笑:「大嫂子,你怕害喜了吧?」

  這一下可揭了杜十娘的瘡疤,觸中了杜十娘的隱痛,杜十娘天不怕,地不怕,拿什麼話罵她她都不怕,就怕人家拿這句話「恭賀」她。

  杜十娘這個人,凡是女人家該會的她都會,可就是不會生孩子,當初也就是因為這,讓她那婆家給休出來。

  杜十娘給了人家一句,人家沒在意,人家以牙還牙給了她一句,她受不了,臉色一下子發了青,尖叫一聲向那醜女人撲了過去。

  別看杜十娘平常嬌滴滴的,一副弱不禁風姿態,她一旦動起來還真快,一陣風般撲到了那醜女人跟前,抬起雙手便向醜女人當胸拍了過去。

  那醜女人一動沒動,甚至於連頭也沒抬,更沒看杜十娘一眼,她左邊那華服胖漢卻突然一個轉身把整個後背反向了杜十娘的雙掌。

  砰然一聲,杜十娘兩掌拍實,那華服胖漢身上的肥肉只哆嗦了一下,杜十娘卻「哎喲」一聲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個仰八叉,兩條粉腿都露出來了,她坐在地上怔住了,她自己知道,剛才那一掌像拍在一塊鋼板上,連手都震痛了。

  醜女人忽然生了氣,一把揪住了那華服胖漢的耳朵,扯著她那破鑼般沙啞嗓子叫道:「你是怎麼搞的,害喜的女人撞得麼?動了這位大嫂的胎氣你拿什麼賠,你們男人家就是這麼冒冒失失的。」

  那華服胖漢苦了一張臉,可仍賠著笑,尖聲尖氣地道:「心肝,寶貝兒,我哪是撞她啊,我是怕她撞痛了你,你看她那母夜叉般醜模樣兒,她那一條命還沒有你腳指頭縫兒裏的泥值錢呢。」

  醜女人笑了,那張小嘴兒突然咧得好大好大,要沒耳朵擋著,真能咧到脖子後頭去,笑聲跟鴨叫一般:「我的小親親,你那張嘴兒可真甜,真會說話啊,來,讓我香一個。」

  說著,她當真摟著那華服胖漢,在那華服胖漢的胖臉上親了一下。

  這一親親得那華服胖漢臉上開了花,瞇著眼,嘴都合不攏,大有飄飄欲仙,一吻銷魂之概。

  右邊那華服胖漢突然哼了一聲,眼一閉,嘴一撇,把臉轉向一旁。

  醜女人又笑了:「哎喲,我的這個小親親吃醋了,我的好乖乖,別吃醋,來,來,來,讓我也香你一個。」

  扳過右邊那華服胖漢的腦袋來,也在他胖臉上親了一下。

  這一來不單杜十娘噁心了,就連南宮秋冷跟司馬常胃裏也直往上翻,他倆皺著眉忙把臉轉向一旁。

  東門長青坐在那兒沒動,眼前這幕醜劇,這副醜態,他生似沒看見一樣。

  就在這時候,仰坐在地上的杜十娘一雙能勾人魂、懾人魄的妙目突然睜得老人,尖叫說道:「病西施!」

  南宮秋冷、司馬常雙雙為之一怔,也雙雙為之一震,那醜女人兩眼一瞇,呷呷笑道:「我的大嫂子,你終於認出我是誰來了,在當世四大美人當中我雖然排名最後,可是論姿色,卻該坐上頭一把交椅,哼,我吃虧在不擅笑褒姒那一套籠絡人心的狐媚手腕,結果頭一把交椅讓她給搶了去。狐狸精!下次讓我碰見,看我不毀了她那張臉!」

  古來四大美人,笑褒姒、恨妲己、醉楊妃、病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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