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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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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娘道:“那么老爷子怎么还东奔西跑,饱尝风霜之苦地追捕李三郎?” 东门长青道:“吃人家的饭,拿人家的饷,我说没这个人,人家不信,人家交下来的,我只有到处缉拿了,再说我也要看看到底谁冒用李三郎这三个字,顺便拿些别个作奸犯科的……” 杜十娘摇头说道:“不管老爷子怎么说,我绝不相信世上没李三郎这个人。” 东门长青道:“信与不信那只在杜姑娘你了,不过我要告诉杜姑娘,杜姑娘你要是不赶快收收心,总有一天你会上大当,吃大亏的。” 杜十娘道:“老爷子,不会的,我不会那么傻的,要是有一天我碰见一个自称是李三郎的人,除非他长得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要是他长得像我所想象的那样,而我又喜欢他,我还计较上什么当,吃什么亏。” 东门长青呆了一呆,道:“经姑娘这么一说,我倒不知道你我之间,是你对,还是我对了!” 杜十娘道:“无论如何,一个女人家总是要找个心爱的人,是不?老爷子!” 东门长青道:“姑娘说的不错,一个人一生当中总是会有一段情爱的,无论成败,成,那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不成,那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 杜十娘眨动了一下美目,道:“老爷子也有过情爱么?” 东门长青脸上浮现一丝异样表情,一丝凄凉笑意,道:“有,但我却是个最不幸的人。” 杜十娘道:“那是因为……” 东门长青呼了一口气,道:“姑娘,我的事已成过去,不必再提了,眼前姑娘正面临着杀身之祸,我不能不告诉姑娘一声!” 杜十娘道:“我正面临着杀身之祸,老爷子这话……” 东门长青道:“刚才在这儿的那些人,把姑娘当成了来自黄金城的那个人!” 杜十娘“哦”的一声道:“怪不得他们要抢我。老爷子,他们弄错了,我不是!” 东门长青道:“姑娘不是么?” 杜十娘道:“我不是,我怎么会是来自黄金城的那个人呢,黄金城在哪儿我都不知道,他们也真是的,谁不知道我杜十娘啊。” 东门长青点了点头,道:“我相信姑娘不是,只是别人恐怕不会相信,刚才在这儿的人,除了遭病西施的毒手死在这儿的几个之外,其他的都跑了,姑娘一旦碰见他们,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姑娘,一旦他们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姑娘甚至没法子在江湖上行走。” 杜十娘眉锋一皱道:“病西施这丑女人可害苦了我,这可怎么办,我还要到处去找三郎呢。” 东门长青道:“我也不知道姑娘该怎么办,除非他们能找到那个来自黄金城的女人,要不然姑娘恐怕……” 忽然一凝目光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姑娘之厄……” 杜十娘忙道:“老爷子有什么办法?” 东门长青道:“姑娘是我从病西施手上抢过来的,姑娘只说那两样东西被我抢去了,他们一定相信。” 杜十娘道:“这怎么行,我怎么能把祸事推到老爷子您的身上?” 东门长青摇头说道:“我不要紧,我有力自保,当世武林中还桃不出几个能奈我何的人。” 杜十娘道:“不行,我怎么能……” 东门长青道:“姑娘不是还要到处找李三郎么,姑娘要不把这件事推到我身上,今后恐怕是寸步难行,而且随时都有杀身之险。” 杜十娘怔了一怔,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 东门长青缓缓说道:“姑娘要是还想遍踏江湖,到处去找李三郎,就只有照着我的话做,除此之处,别无第二条路好走。” 杜十娘目光一凝,道:“老爷子,你我萍水相逢,缘仅一面,我又是个世人轻视不齿的弃妇,有的人虽然想接近我,但他们都没安好心,为什么你要帮我,为什么您要解我之厄?” 东门长青道:“不为什么,要有理由,那也许就是我怜姑娘情痴……” 杜十娘道:“老爷子怜我情痴?” 东门长青道:“也可以说我认为姑娘痴恋一个似有还无,虚无飘渺的人,随时都可能遭灾祸,不应该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杜十娘道:“老爷子是个公门中人,万一这消息传到公门……” 东门长青道:“我自有办法辩解,再说我也并不怎么贪恋这个职位,这么多年了,我也干腻了,早就有求去之心。” 杜十娘一双目光凝注在东门长青那满是岁月遗痕,满是历练的老脸上,如花娇靥上浮现起一丝激动,道:“人人都说您是个老奸巨猾的公门鹰犬,人人都把您当成冤家对头,当您是眼中之钉,背上之疽,对您是既怕又恨,谁能杀了您,谁就会被天下武林共尊为总瓢把子,却不料您是这么一个好人。” 东门长青微微一笑道:“谢谢姑娘,我吃了这么多年公门饭,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说我是个好人。” 杜十娘道:“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老爷子,我感激,我永不忘……” 东门长青淡然笑道:“姑娘不必再说什么了,时候不早了,姑娘可以走了,万一有人在外头等着你,你就告诉他那两样东西被我拿走了,我暂时还不会走,让他进来找我。” 杜十娘又是一阵激动,道:“多谢老爷子,我告辞了。” 浅浅一礼,转身要走,忽然她又转过身来道:“别人都不相信我不是来自黄金城的那个女人,唯独老爷子您相信?” 东门长青淡然一笑道:“我生性懒散,无意名利,相信不相信无关紧要。” 杜十娘怔了一怔,旋即睁大一双美目:“老爷子可敬可佩。” 纤腰一拧,脱弩之矢般腾射而去。 *** 偌大一座关帝庙里,就只剩东门长青一个人。 他那一双目光缓缓转移,落在大殿石阶下,杜十娘丢在那儿、沾满了血污的那件雪白衣衫上。他走前几步,俯身拾起了那件衣裳,从衣裳上散发出来一阵醉人的幽香。 女人就是这样,什么地方都是香的,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尽量让它香得醉人,香得撩人。香跟女人结下了不解缘,打从远古就是这样! 这个“香”字似乎是专为女人造的!不香就不是女人。 当然,像病西施那样的女人应该另当别论。 东门长青似乎无动于衷,也像根本就不懂幽香,根本就没闻见那阵醉人的幽香。 他两手翻弄了几下,在杜十娘那件衣裳里拿出了一封揉皱的信,就是刚才“飘香小筑”的那信,差她那美艳婢女给李三郎送来的那一封。 他把衣裳放在石阶上,拆开了那封信。 信笺是淡蓝色的,也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有点像兰花的香味。 信笺上写着一行行的字迹,字迹娟秀,但隐隐透着刚劲。 那一行行的字迹写的是:“梦断漏悄,愁浓酒肠。宝枕生寒,翠屏向晓。门外谁扫残红?夜东风。 玉箫声断,人何处?春又去,忍把归期负。此情此恨,此际拟托行云,问东君。” 这是李清照的一阕词,字里行间,尽是相思情意。 东门长青看过信笺,缓缓抬眼,两眼之中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轻轻说道:“李三郎又欠一笔相思债!” *** 院子里,石阶前站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是霸刀南宫秋冷、大黄蜂司马常。 东门长青连神色都没动一动,把那封信揣进了怀里,在两人脸上扫视了一跟,淡然说道:“我没想到你们俩还敢逗留下去,更没想到你们俩会去而复返!” 南宫秋冷倏然一笑道:“这么一大批财富当前,谁舍得走?你不也没舍得走么?” 司马常森冷说道:“老鹰犬,你好大的能耐啊,竟能从那三个怪物手里把那个女人抢过来。” 东门长青道:“各有各的一套,我要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还能安安稳稳吃这么多年公门饭么?” 司马常道:“你是怎么制住那三个怪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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