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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惡師爺沈東山沒命地往前狂奔,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他生怕費慕人與左車隨後追來。

  此時,他已離開了官道,在一片大曠野中盡展身法狂奔,突然之間,他皺了眉,那是因為眼前一條大河攔住去路。

  這條河叫「瀏陽河」,是湘江的支流,河面寬闊,長近百里,想逃出這塊險地,非得渡過這條「瀏陽河」不可。

  然而,奔馳間,沈東山看得清楚,河面上空蕩蕩的,別說渡船了,便連一隻打漁的小舟也沒有。

  看情形,要過這條河,非得沿河奔「瀏陽」,入山區,從這條「瀏陽河」的盡頭繞過去了。

  這是最笨的辦法,要不,那就得折回「長沙」去,由「長沙」城過這條「瀏陽河」,這恐怕就是殺了他,他也未必敢再折回「長沙」去,他寧可再跑幾百里繞過河去。

  心念及此,他方向一轉,便要沿河往下游跑。

  驀地吱呀櫓聲,由河邊一片葦蘆叢中搖出了一隻低篷小船,看樣子,那像隻漁舟。

  沈東山大喜,連忙轉身奔向河邊,揮手叫道:「喂,船家!船家。」

  搖船的,是個中年漢子,他眼皮也未抬一下,卻把船搖靠了岸,適時,沈東山也已到岸邊,忙道:「船家,渡我過河去,要快。」

  口說腳下不閒,身形一縱已一掠丈餘地上了那隻小船,那搖船的一張臉死板板地,生似沒看見沈東山是「飛」上船的,手中櫓一擺,小船很快地離了岸。

  ▼第六十三章

  沈東山望著岸上,不禁吁了一口大氣,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這絲笑意越來越濃。

  驀地一個冰冷冷話聲響自身後。

  「沈東山!」

  驚弓之鳥,聞弦便飛,沈東山差點沒嚇癱在那兒,他機伶一顫,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便要往河裏跳。

  然而,他太慢了,由背後伸來的一隻手,已然搭上了他左肩頭,沈東山機伶再顫,冷汗倏出,竟沒敢再動。

  那隻手,緩緩地把他扳了過來,沈東山只得隨著那隻手緩緩轉過了身形,突然,他怔住了。

  繼之,他長呼大氣,抬手揮汗,人像脫了力,搖頭苦笑:「您嚇煞人……」

  眼前,站著的,赫然竟是那位「南令」皇甫林。

  皇甫林緩緩收回了手,淡然一笑,道:「師爺,你的膽就那麼大麼?」

  沈東山搖頭苦笑,道:「主人不知道,這趟……」

  一驚,倏地住口不言。

  皇甫林淡然說道:「師爺,請說下去。」

  沈東山強笑說道:「您是怎麼來的?」

  皇甫林道:「你是由赫連海、公羊單二人手中接人的,我則是由你手中接人的,如今,我已到了,把厲冰心交給我吧。」

  沈東山賠上一臉心驚膽顫的笑,一時未能答上話來。

  皇甫林微愕說道:「怎麼,莫非他兩個路上出了差錯?」

  「不!不,」沈東山忙搖頭說道:「稟主人,他兩個路上沒出差錯。」

  皇甫林道:「那麼,是他兩個尚未交人?」

  沈東山忙道:「回主人,也不是,他兩個已經把人交給我了,而這,而是……」

  皇甫林接口說道:「而是他兩個交的不是厲冰心?」

  沈東山忙道:「主人,我驗看過,確是厲『東邪』那女兒無誤。」

  皇甫林道:「那麼,有什麼值得你吞吞吐吐的?」

  沈東山臉上陣紅陣白,囁嚅半晌才蹙出一句:「屬下該死,那厲冰心被人救去了……」

  皇甫林雙眉一揚,道:「胡說,我不信。」

  沈東山忙道:「屬下天膽也不敢瞞欺主人,這是實情……」

  皇甫林忽地笑了,道:「師爺閣下,今天那麼好興致,竟跟我開起玩笑來了。」

  沈東山一張臉漲得發紫,忙道:「主人,屬下豈敢跟您開玩笑……」

  皇甫林「哦」地一聲,笑這:「我明白了,莫非你人老心不老,垂涎那厲冰心的姿色,認為交給我可惜,所以把她藏了起來,師爺,有話好說,你輔佐有功,我素無酬謝,倘如此,我可以把她賞給你……」

  沈東山恨不得跳到河裏去,他忙苦笑說道:「主人,屬下縱有少年之心,焉敢對主人之人動念頭,就是殺了屬下,屬下也不敢,實在是……」

  皇甫林臉色一變,道:「她實在是被人救去了?」

  沈東山忌怯地點了頭,道:「正是,主人。」

  皇甫林搖頭說道:「論辦事,赫連海與公羊單,比起師爺你來,那可是差得多,他二人當時將厲冰心平安送到『長沙』,我不信到了師爺你的手裏會出差錯。」

  沈東山臉成了紫茄色,道:「主人看重,屬下羞愧欲絕。」

  皇甫林雙眉一揚,沉聲說道:「沈東山,她真被人救去了?」

  沈東山心頭一震,忙道:「主人,屬下,不敢欺瞞,願領……」

  皇甫林道:「你可知怎麼向我交代。」

  沈東山低下了頭,道:「主人,屬下願領重罰。」

  皇甫林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你該領何罰麼?」

  沈東山低著頭道:「屬下願領一切重罰。」

  皇甫林道:「反正你認為我殺不了你,你有護身符。」

  沈東山道:「屬下不敢……」

  「不敢。」皇甫林笑道:「那『烏金指環令』是什麼?」

  沈東山一怔,猛然抬頭,訝然說道:「怎麼,主人知道……」

  皇甫林仰天哈哈大笑,道:「我若不知道,豈會坐船來接你這位師爺?」

  沈東山心中一鬆,臉上現笑道:「主人又一次地嚇煞人,這麼說,主人是看見了屬下手上這枚『烏金指環令』了?」

  「不!」皇甫林搖頭說道:「『天心閣』上的一切,我悉收眼底。」

  沈東山詫聲說道:「『天心閣』上的一切,主人悉收眼底?這麼說……」

  「不錯。」皇甫林點頭說道:「我一直隱身在『天心閣』左近,由你登上『天心閣』那時起,直到你跑出『天心閣』,其間的一切,我看的清清楚楚。」

  不用說,他也看見了沈東山那隻不規矩的手……

  沈東山一驚紅了臉,忙低頭說道:「屬下該死,主人開恩。」

  皇甫林淡淡一笑,道:「你是指那句『萬惡淫為首』?」

  沈東山沒敢說話。

  皇甫林笑了笑,道:「食色性也,要怪該怪厲勿邪那女兒太過動人,再說,有其主必有其屬,我也有寡人之疾……」

  沈東山猛然抬頭,皇甫林接著說道:「你唯一錯處,該在你不該動厲冰心,因為她是我的。」

  沈東山忙道:「主人,屬下知罪……」

  皇甫林笑道:「你建了一功,功過相抵,何罪之有。」

  沈東山一怔,愕然說道:「屬下建了一功?」

  皇甫林微笑說道:「你有句皇甫林在往『南嶽』途中,這不是一功麼?」

  沈東山忙道:「那是應該的,屬下不敢居功……」

  皇甫林一擺手道:「跟我無須假客套,有你這一句,將正如赫連海與公羊單所說,這下有好戲看了,他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勢必糊塗一堆,亂為一團,正給了我可乘之機,我只消再在『南令』身上花點工夫,哈,師爺,看來你不但有功,而且有一樁大功。」

  沈東山難掩驚惶,忙道:「屬下謝主人恩典。」

  皇甫林搖頭說道:「謝倒不必,我這裏有件事交你去辦,只能替我辦成這件事,那勝過你無數個謝字。」

  沈東山道:「主人請吩咐,屬下蹈湯赴火,在所不計。」

  皇甫林搖頭笑道:「我還想要我的軍師呢,怎捨得讓你去赴湯蹈火?我只要你去見一個人,說一句話就行了。」

  沈東山訝然說道:「見一個人,說一句話?」

  皇甫林點頭說道:「正是,就這麼簡單。」

  沈東山道:「那麼,請主人吩咐。」

  皇甫林淡淡一笑,道:「你要見的人,是那皇甫瓊,至於你該對她說的話,我以為你該明白,諒必不用我多說。」

  沈東山目中異采一閃,點頭說道:「屬下省得,只是,主人,那費……」

  皇甫林搖頭說道:「不礙事,你只管照我的話去辦你的事,不過,你要在費慕人找到厲勿邪之前找到那皇甫瓊。」

  沈東山道:「屬下省得,但費慕人為什麼要找……」

  皇甫林搖頭笑道:「看來師爺不如我……」

  沈東山忙諂媚地道:「主人聖明,智高無匹,屬下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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