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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皇甫林沉默了片刻,道:「瓊兒這一面,自有我說話,至於費雲飛那一面,則須由呼延老兒負荊請罪,你我三人共同解釋,我認為費雲飛不是不明理的人。」

  厲勿邪道:「你認為他會善罷?」

  皇甫林搖頭說道:「難說,那要到時候看,實際上,這要怪都怪那位『南令』一人……」

  厲勿邪猛擊一掌,狠聲說道:「說得是,都是那狠毒奸險的匹夫……」

  白如雪突然說道:「只恐怕費雲飛不會再出現了。」

  幾人聞言俱皆一震,但都沒說話。

  半晌,厲勿邪始嘆道:「真要那樣,呼延老兒這份歉疚與罪孽可就大了。」

  這一句,聽得幾人心情重如鉛石,又沉默下去了,這兩艘船之間,剎時再度陷入令人窒息的靜默中……

  過了一會兒,龍飛突然說道:「皇甫,你該已聽瓊姑娘說,冰心丫頭……」

  皇甫林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了。」

  龍飛道:「那匹夫曾揚言要將冰心丫頭……」

  厲勿邪身形一陣顫抖,龍飛倏地住口不言。

  皇甫林嘆道:「恩怨皆緣上一代,小兒女輩何辜?此人未免太狠毒了。」

  白如雪望了厲勿邪一眼,道:「吉人自有天相,厲大俠不必如此……」

  厲勿邪啞聲說道:「弟妹,你說我怎能不痛,不急?冰心丫頭若有三長兩短,我若不把那匹夫碎屍萬斷,挫骨揚灰……」

  臉色鐵青,神態怕人,沒有說下去。

  龍飛暗階一嘆,忙轉話鋒,道:「皇甫,你那兒子又是怎麼失蹤的?」

  雖轉了話鋒,但卻觸中皇甫林隱痛,他身形微顫,道:「那是在我被害之前,有一天晚上我到峰下跟老和尚下棋,聽得峰上有些異動,及至我趕返峰頂,我那兒子及左大哥俱已不見,從此就這麼失蹤了……」

  龍飛道:「憑你,難道沒能追著……」

  皇甫林悲慘苦笑,道:「我要是追著了不就好了?我曾在極峰四下搜尋,竟沒能看見人影,也曾窮搜百里內,卻仍無所見。」

  龍飛道:「你那住處也未見蛛絲馬跡?」

  皇甫林搖頭說道:「除了有些微搏鬥跡象外,別的一切如常。」

  龍飛濃眉微皺,詫聲說道:「這是誰有這般身手,如此高明手法……」

  皇甫林道:「誰知道……」

  厲勿邪突然塗哼說道:「我倒有點明白。」

  龍飛忙問是誰。

  厲勿邪道:「除了冒充假扮皇甫的那匹夫外,我不以為還會有誰。」

  龍飛神情一震,皇甫林當即點頭,道:「厲老兒說的不錯,這確有可能……」

  龍飛機伶一顫,道:「要真是那匹夫的話……」

  倏地住口不言。

  皇甫林悲笑說道:「你無須諱言,我也知道左大哥跟他凶多吉少。」

  白如雪插口說道:「我始終以為,吉人自有天相。」

  皇甫林悲慘地笑了笑,道:「我跟玉娘當初雖出自真情愛,但到底那是奪人之妻,這也許就是我該遭的報應,但卻不該讓小兒女輩分擔。」

  沒一個人接口,這話不好接,幾人的心情也都夠沉重的。

  ▼第五十四章

  靜默半晌之後,厲勿邪卻突然嘆道:「不談這些了,是禍躲不過,悲痛憂急何用?傷心難受也於事無補,弟妹說得好,吉人自有天相,但得有天相,日後總有團圓的一天,莫辜負良辰美景,大好時光,也休為這月下洞庭煙波抹上一層淒慘,談點別的吧。」

  皇甫林強笑說道:「厲老兒,你什麼時候也學得這般豁達?」

  厲勿邪搖頭強笑,道:「不如此,又能如何?」

  龍飛一旁插口說道:「說得是,皇甫,且談談賢伉儷吧。」

  皇甫林道:「我夫婦有什麼好談的?」

  龍飛道:「自然有,只羨鴦鴛不羨仙,形影不離妒煞人,你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能得弟妹這般天人終身為伴,難道還怕人知道不成?」

  白如雪嬌靨微紅,道:「俱是行將半百之人,龍大俠怎也取笑?」

  龍飛正色說道:「弟妹,我句句由心,字字發自肺腑。」

  白如雪嫣然赧笑,道:「徒增我滿面羞,我只有汗顏。」

  皇甫林唇邊浮起一絲笑意,道:「你兩個想聽些什麼?」

  龍飛濃眉微掀,道:「由頭至尾,我兩個全要聽。」

  皇甫林皺眉說道:「奈何貪多無厭?」

  龍飛笑道:「我由來胃口好。」

  皇甫林赧然失笑,厲勿邪突然說道:「皇甫,賢伉儷原在冰雪谷中,後來又跑哪兒去了?」

  皇甫林道:「三年之內,根本未離長白一步。」

  厲勿邪詫聲說道:「聽冷遇春說,半年之後他曾往『冰雪谷』探視……」

  皇甫林截口說道:「只可惜他未登上『天池』,也未深入『窩集』。」

  厲勿邪道:「怎麼,賢伉儷上了『天池』,進了『窩集』?」

  皇甫林點頭說道:「不錯,此兩處一景色絕美,一地極隱密……」

  龍飛嘆道:「『天池』在長白絕峰白峰頭上,其高千丈,終年積雪不化,斜長約二十里,周圍約七十里,湖水澄碧,四周青峰屏列,景色亦美亦奇,更難得粉妝玉琢,琉璃世界,八月後大雪封山,池水結冰,行人絕跡,猿猴難登,『窩集』即為『林海』,終年鬱茂不見天日,休說那冷遇春沒往這兩處找尋,便即曾登『天池』,入『窩集』,他也難找到二位。」

  皇甫林笑道:「老龍好胸羅。」

  厲勿邪道:「賢伉儷遷往『天池』,移居『窩集』,莫非知道冷遇春必會……」

  皇甫林點頭說道:「這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我那身絲毫未存的功力……」

  厲勿邪急道:「對了,適才聽你振吭高吟,吟聲裂石穿雲震耳撼心,莫非你那功力已恢復了?」

  皇甫林道:「不錯,這就完全得力於『天池』、『窩集』三載,及我這位賢妻的照顧了。」

  白如雪嬌靨微紅,美目中碧芒閃動,含嗔地瞪了他一眼。

  皇甫林笑道:「雪妹,難道這不是實情?若非你三年照顧,登高爬低,不避艱險,不避風雪,我這身功力豈能恢復?」

  白如雪紅著嬌靨笑道:「這麼說,活命之恩,渡化之德,我又怎麼個謝你法?」

  皇甫林還待再說,厲勿邪已然笑道:「賢伉儷有體己話,等背著我倆時再說吧,如今皇甫你說,究竟你這身功力是怎麼恢復的?」

  皇甫林與白如雪都紅了臉,皇甫林道:「是我這位賢妻費了數月工夫,在那毒蛇猛獸出沒的『窩集』中,鬥兇誅惡找了一株成形何首烏,然後又攀上『天池』,在冰雪中找到了幾顆『雪蓮』……」

  厲勿邪道:「這麼說,你這身功力所以能恢復,完全得助於那成形何首烏,與幾顆雪蓮實了?」

  皇甫林搖頭說道:「不,該說完全得助我這位賢妻。」

  厲勿邪點頭笑道:「對,不錯。」

  白如雪嗔聲說道:「又來了。」

  皇甫林笑道:「雪妹,誠如你所說,將近半百之人,可稱得老夫老妻了,又怕人笑個怎地?」

  白如雪搖頭失笑,道:「看來三載『天池』『窩集』你還得了一樁好處。」

  皇甫林一時未能會意,道:「什麼?」

  忽聽呼延海叫道:「奈何糊塗如此,點之不透?皮厚。」

  八道目光盡射詫異地齊聚呼延海一身,龍飛詫聲叫道:「呼延老兒,你怎未……」

  呼延海兩眼一翻,道:「我若這般輕易被你制住,還稱得什麼『西魔』?」

  龍飛直著眼搖頭說道:「我不信,我明明一指點上……」

  呼延海道:「你幾個的談話我悉入耳中,到了該說話的時候,也能睜眼說話,這還有錯麼?」

  龍飛一聲不發,突然出掌如電,一把向呼延海胸前抓去。

  呼延海一驚忙道:「老龍,你要幹什麼?想摧心還是碎……」

  龍飛縮回了手,攤開手,掌心上平托一物,那是一塊制錢般大小鱗甲狀物,龍飛揚眉叫道:「原來你有這東西護穴,我說怎麼……」

  呼延海劈手把那片鱗甲狀物搶了回去,罵道:「當場露人醜,老龍,你該進十八層地獄。」

  厲勿邪笑道:「呼延老兒,你何來千年蟒鱗?」

  呼延海兩眼一翻,道:「怎麼,我不能有麼?」

  厲勿邪搖頭不語。

  皇甫林含笑葉道:「呼延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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