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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沈东山道:“是他被人击落‘祝融’千丈断崖下,葬身……”

  宇文琼笑道:“谁能把他击落‘祝融’千丈断崖下?”

  沈东山道:“是那老匹夫‘西魔’呼延海。”

  宇文琼笑道:“你也不怕呼延西魔拔了你的舌头……”

  沈东山为之一惊,宇文琼接着说道:“那呼延海为什么要把他击落祝融断崖?”

  沈东山忙把费慕人被击落“祝融”断崖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宇文琼淡然笑道:“很曲折,也很悲惨,只是,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干什么?”

  沈东山嗫嚅说道:“我知道姑娘跟费少侠情爱甚笃,所以特赶来报讯,好让姑娘知道一下。”

  宇文琼道:“如今我知道了,怎么样?”

  沈东山道:“那要请姑娘定夺。”

  宇文琼道:“你是要我折回去,找呼延海为他报仇?”

  沈东山道:“这全凭姑娘,不过我以为姑娘该……”

  “该,是该。”宇文琼笑道:“论起来,我跟他是夫妇,我该为自己的夫婿报仇,该马上折回去,对么?”

  沈东山道:“姑娘,我不敢置喙。”

  宇文琼笑道:“为什么不敢,这不正是你的来意么?”

  沈东山强笑说道:“姑娘,话是不错,可是姑娘若是不愿回去,谁也没有办法,所以说,这全要看姑娘自己。”

  宇文琼淡然笑了笑,道:“沈东山,你有一张会说话的嘴,你不必欲擒故纵,也用不着激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了解你,我更了解皇甫林,他派你赶来,那只为想骗我回去,想办法夺我的两份‘天宝图’,我不上这个当……”

  沈东山忙道:“姑娘,天地良心,我可以赌咒起誓……”

  “那没有用。”宇文琼淡然笑道:“赌咒起誓,对你来说并不是第一次,而且为两份‘天宝图’,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赌咒起誓……”

  沈东山忙道:“姑娘,这样好不,您先找着呼延海问一问,如果我是谎言欺您,任凭您处置,是剥皮也好,抽筋也……”

  宇文琼笑道:“这么说来,是真的?”

  沈东山暗暗一喜,急道:“姑娘,绝对千真万确,绝对千真万确……”

  宇文琼脸色一寒,道:“就算费慕人他真被击落‘祝融’断崖,葬身千丈绝涧,那并不关我的事,我跟他虽有夫妇之实,但彼此间毫无情爱可言,我犯不着为他折回去,更犯不若为他冒这个险。”

  沈东山强笑说道:“姑娘,您何必瞒……”

  宇文琼冷然说道:“书有未曾为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没有什么可瞒的,也没有瞒人的必要,我天生邪而不正,是魔非侠,不愿跟他这位‘中尊’之后为伍,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沈东山忙道:“姑娘,您这是……”

  宇文琼双眉一扬,道:“沈东山,你听见了没有。”

  沈东山一怔,尖声说道:“姑娘,您当真……”

  宇文琼冷笑说道:“你看真不真……”

  倏阳轻喝:“濮阳厉,赶他走。”

  濮阳厉应声躬身,抬掌欲劈。

  沈东山吓得一哆嗦,忙摇手说道:“姑娘,别赶,别赶,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边说边退,退了几步之后,转身狂奔而去。

  望着沈东山那狼狈背影,宇文琼笑了,那是泛自香唇边的一丝丝,但倏地,那一丝笑意敛去,代之而起的,是娇躯的颤抖,与煞白的一张娇靥,还有那洋溢眉宇间的怕人寒煞,只听她颤声喝道:“濮阳厉,咱们折回去,开路。”

  濮阳厉一怔,讶然说道:“宗主不是说……”

  宇文琼道:“那是我对沈东山说的。”

  濮阳厉又复一怔,道:“宗主,您怎能相信……”

  宇文琼道:“我宁愿信其真,不信其假。”

  濮阳厉道:“可是这两份‘天宝图’尚未……”

  宇文琼道:“便是整张的‘天宝图’,如今也不重要了。”

  濮阳厉迟疑了一下,道:“宗主的身子……”

  宇文琼娇靥一红,道:“不碍事,我自会小心,走吧。”

  濮阳厉躬身应是,偕同三个兄弟,当先开道行去……

  ▼第六十八章

  这又是几天之后了……

  江陵,即三国时之荆州。

  江陵本春秋时楚国之郡都,三国时视为吴蜀门户。

  诸葛武侯曰:“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云云。

  所以沿江陵一带有很多古迹。

  像汉寿亭侯关云长昔曾点兵的“点军坡”、禹王宫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水乡泽国的沙市。

  单沙市一地,说有古迹五处之多,像“大师渊”、“章华台”楚宫遗址“沉香井”、大行宫“楚庄庙”等,都是春秋时的遗迹。

  刚说过,沙市是个水乡泽国,那是因为它位于大江北岸,四通八达,所以,这一带由水路过往的客商,当如过江之鲫,因之也为沙市带来了繁华。

  沿江一带,还有那四通八达的运河口及两岸,茶馆酒肆,鳞次栉比,多得不可胜数。

  每日里都是万头攒动,热闹一片。

  像这时候,几艘由三峡顺流而下的大船刚靠了岸,卸货的卸货,下船的下船,是既忙又乱,更热闹。

  在那鱼贯下船的旅客中,有个面目阴沉,隐透奸猾的瘦削黑衣老者,他两手空空,不像别的客商,却是大包小包的行囊衣李。

  码头上,全是拉生的,有客栈来的伙计,有拉车的车夫……可以说是各行各业,各形各色的都有。

  黑衣老者刚下船,就有个身着粗布衣裤,眉头上搭着条汗巾的年轻汉子迎了上来,一脸地笑容,哈腰说道:“老爷子,小地方,欢迎光临。”

  黑衣老者“嗯”了一声,点头说道:“贵宝地挺热闹的……”

  “好说,好说。”那年轻汉子忙道:“其实,小地方是水旱码头……”

  接着,他着实地为“沙市”吹嘘了一阵,说得是口沫横飞,天花乱堕,最后,他扯上了正题:“老爷子要住店打尖。”

  黑衣老者一点头,道:“不,我歇歇就走。”

  年轻汉子会兜揽生意,忙道:“那么,吃点东西再走,水上行船,吃不舒服,由三峡来也一路提心吊胆,一定是吃喝不下,如今下了船,心头一松胃口大开,也该饿了,小号有陈年的好酒,‘洞庭活鲤’……”

  黑衣老者“哦”地一声,道:“洞庭活鲤?”

  年轻汉子摇头笑道:“老爷子大概是头一次到这一带来,‘洞庭活鲤’肉鲜味美,嫩得入嘴便化,天下皆知,远近驰名,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洞庭鲤溯上游,一过‘藉池口’跟‘郝穴’那就更好吃了……”

  黑衣老者又“哦”了一声道:“那为什么?”

  年轻汉子笑道:“那是因为这一段滩浅水急,洞庭鲤施尽力气往上游,血都聚在鱼头上,这跟鲤鱼一过‘龙门’就身价百倍的道理差不多,所以凡到小地方来的客人,没有不争先恐后尝尝这一带的‘洞庭鲤’的……”

  姑不论牛头是否对马嘴,也不谈他所说是否合逻辑,很显然地,黑衣老者是开了胃,动了心,他手摸着肚子,一点头,道:“嗯!肚子是有点饿了,确该吃喝一顿……”

  年轻汉子眉飞色舞,笑逐颜开,忙道:“那么,老爷子,请跟我来,小号的这道菜,在小地方是首屈一指最出名的,请一试便知。”

  转身急步行去。

  黑衣老者微微一笑,举步跟了上去。

  那年轻汉子带着黑衣老者,挤出了岸边拥挤的人丛,来到那鳞次栉比,一家接一家的酒肆前。

  他停在一家酒肆前,回身摆手哈了腰:“到了,老爷子,这就是小号,请里面坐。”

  果然,酒肆里酒香菜香引人垂涎,仔细看看,这家酒肆的座上客,也确比别家为多。

  黑衣老者含笑点头,欣然行了进去。

  他这一进酒肆,立即引起了一位座上客注目。

  这位座上客的座头,靠紧里头,那是一张小方桌,这位酒客独据一席,自酌自饮,本就是皱着眉头想心事,一见黑衣老者进门,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事也更多了。

  他,是位五旬上下身形瘦小的白衣老者,长眉、细目,那张脸,跟他那身衣衫一个色,白,而且惨白。

  突然,他目闪异采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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