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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狄映雪淡淡說道:「我想告訴你,我們只找藍九卿,但要放過雲姑。」

  狄一風大感意外,訝然欲絕地道:「雪妹是說放過雲姑?為什麼?難道她──」

  狄映雪一揮手道:「雲姑雖然這樣害我,雖然我恨她,但我卻不能殺她,因為我相信她本性善良,終必有一天她會悔悟的,而且徐爺爺待我又是那麼好,我不忍讓徐爺爺傷心。」

  狄一風望著狄映雪隱透聖潔光輝的嬌靨,半晌方始一嘆說道:「雪妹,和你一比,我覺得自己恍如滄海一粟,太渺小了,雲姑設若知道你這片用心,豈不愧煞!好!我依你。」

  狄映雪淡淡一笑,道:「我只是為徐爺爺著想,何必一定要她知道,我們走吧。」

  纖纖玉手,扶著狄一風肩頭,不勝嬌弱地緩緩離去。

  漸去漸遠,漸漸地消失在夜色中。

  陸菱艷隱身暗處,一直望著二人背影消失,方始緩步悵然出林。

  嬌靨淚痕未乾,仰望昏暗鉤月,迷茫夜色,喃喃說道:「不錯!她得夫如此,夫復何求!而他得妻如此,還要何求?看來不是她無福,而是含煙無福──」

  「白雲蒼狗,世間的變化太大啦,造物弄人,一些不差。」

  「這到底是喜劇呢?還是悲劇?兩者都是、兩者又都不是!拆散了這一對,卻成全另外的一對──」

  「雪妹妹太偉大啦,她能寬恕了雲姑,假如是我,我能麼?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只有我一個人,我應該將它永埋心中麼──不!我要為他們作證,證明他們是無辜的!的確,他們是無辜的,這是天意,這是冥冥中的安排──」

  「唉!他們走了,我也該走了,我祝福他們二位白首偕老、後福無窮。」

  「我要趁這幾個月的時間,找那藍九卿替他們出這口氣,不能再讓這該死的畜牲留在世上,繼續作孽,我非要將他除去不可──」

  又是一聲輕嘆起處,陸菱艷身形已渺,夜空中仍繚繞著這聲令人鼻酸的長嘆。

  夜色漸退,東方天際已泛魚肚,晨曦由一片淡淡的雲層中透射而出,大地上的萬物也自漸漸地浴在這一片柔和的晨曦中。

  汴梁城郊,六出玲瓏的鐵塔之中,緩步走出一男一女。

  男的一襲藍色儒衫,舉止頗為瀟灑,然而神情卻顯得有點陰狠狡黠。

  女的身著一襲大紅緊身衣褲,舉止輕佻放蕩、神情妖媚冶蕩。

  這一男一女正是那一代色魔風流郎君藍九卿,與那蛇蠍心腸的雲姑。

  雲姑一臉不高興神色地走在前面。

  藍九卿卻是一副嬉皮笑臉地緊跟在後。

  但聞藍九卿嘿嘿一笑,道:「雲姑幹什麼生那麼大氣嘛,下次──」

  雲姑倏然轉身,挑眉說道:「下次?你還想下次?人海茫茫,好不容易地鬼使神差讓那兩個丫頭撞入我們手中,我又費盡心思地將陸丫頭騙了出來,你卻輕而易舉地讓一個不知名的年輕後生將人救去,虧你還是技出陰山門下,怎麼這般沒用!如今可好,那兩個丫頭必已醒悟,還談什麼下次。」

  一仰首,氣呼呼地疾步走去。

  藍九卿望著她那如風擺柳般的扭晃腰肢,搖頭一笑,說道:「雲妹,我看你大概是氣昏了頭了,不錯,這一回我得而復失,我雖不承認栽在那小子手中,但我在你面前認輸就是,但是你不要忘了,跑了這兩個丫頭,還有另兩個丫頭,咱們照樣換湯不換藥地對付另外兩個,你急些什麼呢?」

  雲姑冷哼一聲,憤然說道:「我豈不知道還有另兩個丫頭,但是我問你,人海茫茫、宇內遼闊,你上哪兒去找她們?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她們?」

  藍九卿微微一笑,道:「問得好,那麼我也要問問你,在我們未碰上這兩個丫頭以前,你能預先想像到我們會在這汴梁城內的『相國寺』中碰上她們麼?」

  雲姑一怔,道:「這,這──」

  「這什麼?」藍九卿一笑說道:「世間事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既然有了一次『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你能擔保就不會再有第二次麼?」

  雲姑冷哼一聲,道:「對啦!世間事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你敢擔保就必會有第二次麼?」

  藍九卿道:「機會均等,一半一半,在事情未發生前,誰也無法未卜先知,不過我有一個預感,第二次很快地就會發生在我們眼前。」

  「預感?虧你說得出口!我再問你,設若在我們尚未遇到那兩個丫頭之前,人家已經先行會合,你又將如何?」

  藍九卿聞言不由一怔,暗忖道:「好厲害的一張小嘴兒!」

  半晌方始窘迫一笑,說道:「那算我們倒霉,她們時運亨通──」

  雲姑聞言哭笑不得,只恨得牙癢癢地,跺足,說道:「你這死鬼真是,真是,我真拿你沒辦法,我恨死你啦!」

  藍九卿嘿嘿一笑,道:「是麼?不過我好像記得昨夜在那鐵塔之內,你還說愛死了我呢。」

  「死鬼!你,你再說。」雲姑倏然轉身,嬌靨飛紅,無限嬌羞跺足道:「人家都快氣死了,你還有心在這兒裝瘋說笑。」

  「人家?」藍九卿哈哈一笑,道:「既是人家,吹皺一池春水,干你何事?」

  雲姑又急又氣,啼笑皆非,櫻口數張,卻是無言以對。

  藍九卿心知玩笑該適可而止了,微微一笑道:「雲妹,玩笑歸玩笑,正經是正經,設若真的那幾個丫頭時運亨通,我們一時確也無可奈何,不過我另有一著殺手在後,我有把握半年之後,黃山絕頂把她們一網打盡,使你稱心快意。」

  雲姑冷哼一聲道:「我又不是三歲孩童。」

  藍九卿雙臂一攤,雙肩一聳,一副無可奈何地神態說道:

  「信不信由你,何不拭目以待半年之後?」

  雲姑沉吟半晌方始說道:「什麼殺手,你且說說看?」

  藍九卿道:「你既不信,還說它做甚。」

  「死鬼!」雲姑媚眼一瞪說道:「你倒是拿喬兒了啊!快說吧,我都快急死啦。」

  「怎麼又急了?」藍九卿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道:「法不傳六耳,你且附耳上來。」

  雲姑聞言猶以為他又在弄什麼玄虛,但卻又心急知道他到底有何錦囊妙計,能使自己稱心快意,半信半疑之下,祇得扭動著腰肢,依言走了過來。

  藍九卿得意一笑,附在雲姑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

  這幾句話兒只聽得雲姑神色剎那數變,竟身不由主地打了一個寒噤,暗暗一懍,忖道:「此人真個陰狠毒辣,舉世難覓,也虧得碰上這麼一個外表俊俏、內裡陰毒的人兒,否則單憑自己還真難以如願。」

  不由雀躍地嬌笑說道:「死鬼,既有如此妙計,你為何不早說,害得我空自著急氣恨了大半天?」

  藍九卿聞言苦笑說道:「我的觀音菩薩,你什麼時候又容得我開口了呢?」

  雲姑嬌笑一聲,媚眼一瞟,無限妖媚地嬌聲道:「你這個人兒真是既令人愛極又令人恨極,看不出你還真有一手兒。」

  藍九卿嘿嘿一笑,揚眉說道:「我的玩藝兒多得很,日後你慢慢地就能體驗得到──」

  話鋒一頓,一笑又道:「說真的,雲妹,你看我這著棋兒下得怎麼樣?」

  雲姑笑道:「陰狠毒辣,舉世無匹。」

  藍九卿道:「好啊,你居然不識好人心,這還不全是為了使你稱心如意。」

  雲姑媚笑說道:「怎麼?你敢是認為我形容得過火?」

  藍九卿獰笑說道:「過火?我還嫌不夠呢。半年之後我要使那黃山絕頂,頃刻之間變為人間地獄、羅剎屠場,這不過是易如反掌吹灰,到那時,宇內唯我獨尊,咱們兩個大可縱橫宇內、睥睨武林。」

  雲姑心中暗自一懍,揚眉嬌笑說道:「好毒!毒得令人可怕。」

  「毒麼?」藍九卿得意一笑,揚眉道:「一半由於你,一半為了我,我早說過,咱們兩個,一個蛇蠍淫娃,一個狠心書生,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雲姑笑道:「看來你對我了解得蠻深的。」

  「那個自然!」藍九卿得意一笑道:「有道是:『不近其人,不知其心。』我們兩個卻是近得不能再近了。」

  雲姑淡淡一笑,突然說道:「你適才說我們如願以償之後,要和我聯袂攜手縱橫宇內,這可是言出由衷的話兒?」

  藍九卿一怔說道:「怎麼?你難道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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