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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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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仁突然說道:「狄娃兒,在老要飯的面前不必過謙,老要飯的不喜歡這一套──」 面色一莊,雙目神光湛湛地凝注狄一風,接道:「狄娃兒,我老要飯的平生最愛管人閒事,不能眼見一塊未雕璞玉如此埋沒而不顧,老要飯的有心成全你的心願,給你推薦一位名師,你可願意?」 狄一風神情一震,激動神色一閃,倏又一笑說道:「老神仙請勿過於期望,再晚雖說恨未遇名師,但卻頗有自知之明,多謝──」 查仁突然沉聲接道:「娃兒,老要飯的雖然懶散成性,但卻一生從未打過誑語,怎地不到片刻你竟前後判若兩人?老要飯的自忖老眼未花,不說別的,只你骨膽二氣已頗投我老人家心意,不然就是磕破了頭我也懶得理你,現在廢話少說只問你願不願意?」 查仁話兒一點不差,這種武林中人夢寐難求的天大福緣,別人就是做夢也夢不到,更不用說求了。 其實,這也是狄一風福緣深厚稟賦甚佳,再加上這一番遇合,才使查仁目睹璞玉,動了愛才之念,只此一念,卻又為武林中培育出一朵奇葩,為後日武林大放異采。 至此,狄一風方始信以為真,幾疑置身夢中,怔了片刻,突然全身一陣顫抖,虎目含淚地納頭便拜,顫聲說道: 「再晚拙於言辭,心中千言萬語一時難以盡道,承蒙老神仙不以頑朽降恩垂愛,不啻再造,再晚終身不敢或忘。」 查仁面色稍霽,微一揮手,抬起狄一風身形,微笑說道:「狄娃兒不必如此,老要飯的適才說過,我素性懶散,不喜俗禮,你且定下心神,老要飯的還有話說。」 狄一風一個身形被查仁輕描淡寫隨手揮出的一片無形勁氣抬起,震駭欲絕地方自一呆,聞言忙地收斂心神,強忍心中激動,肅容垂手而立。 查仁入目斯情,不由又是一陣讚嘆,暗暗點頭忖道: 「老要飯的眼力不差,此子日後成就便不能凌駕於柳娃兒之上,但超越武林群倫,該是意料中事!不是這番遇合,這塊未琢璞玉,豈不白白給蹧蹋啦──」 略一沉吟,抬眼說道:「狄娃兒,你是喜歡和尚還是喜歡道士?」 狄一風自然一時難以明瞭查仁話意,一怔脫口說道: 「兩者比較起來,再晚較為喜歡道士那種飄然出塵──」 查仁暗暗一嘆,微一擺手自忖說道:「一啄一飲莫非前定,看來武當合該光大,這娃兒福緣不淺──」 面色一莊,肅然說道:「娃兒,將你薦入何人門下老要飯的已有腹案,但目前不擬告你,好在此事一了,老要飯的便會讓你如願以償──」 微微一頓,雙目神光突射地凝注狄一風接道:「不過老要飯的事先可以先告訴你一點,此門中規法極嚴,如有違犯重則喪命,輕者逐出門牆,到那時連老要飯的也救不了,該怎麼做你自己知道,老要飯的懶作贅言,若有不願,此時不妨說明,免得日後懊悔。」 狄一風神情恭謹異常地肅然說道:「這種曠世難求福緣,片刻之前就是想也不敢想,再晚感恩狂喜猶恐未及,那有懊悔之理,多謝老神仙金玉良言。」 查仁暗一點頭,尚未說話,狄一風眉宇間倏地掠起一片堅毅不拔的精神,英氣四溢地又道:「再晚身受老神仙提拔大恩無以為報,就是粉身碎骨,腦漿塗地也不敢絲毫負老神仙厚愛,老神仙但請寬心。」 誠懇之情,溢於言表,聽得查仁老懷大慰,哈哈一笑,手撫狄一風肩頭,說道:「娃兒,你是老要飯平生僅見的第三人,有你這一句話兒,老要飯的尚有何心不能寬,好好兒的幹,叱吒風雲,揚威宇內,光大武林,老要飯的拭目以待。」 狄一風吃這一句話兒激動胸中豪氣,濃眉雙挑,目射異采地朗聲說道:「只要狄一風有此一日,如『四邪』這等不是人之人,狄一風要叫他們一個個伏屍掌下,一個不留。」 查仁心中一震,方自暗道一聲:「這娃兒好重殺孽,武林中有柳娃兒與他,看來這些魔崽子將要──」 身後突然有人怪聲呼道:「壯哉!豪氣萬丈,上干雲霄,膽氣之大,我自嘆不如,有此雙英,群魔何愁不滅?老大,你何處找來這般舉世難覓,萬中選一的奇葩異材?」 狄一風與查仁對面而立,自然看出來人正是「瘋丐」查義,神情恭謹地方一躬身。 查仁已自頭也不回地笑罵說道:「老二,你躲在一旁竊聽我與狄娃兒談話良久,腿該站酸了吧!這塊未雕璞玉若非我及早發覺,豈不白白蹧蹋了。你們還未動手拍醒他們麼?」 查仁說話間查義已自來至跟前,聞言先不答話,瞇著一隻老眼將狄一風端詳片刻,方始連連點頭地說道:「不差,不差,你那一雙老眼果然尚未昏花,這娃兒先天稟賦萬中難覓其一,委實是塊未琢璞玉──」 向著狄一風咧嘴一笑,又道:「娃兒,胖化子適才問你喜歡和尚抑或喜歡道士,這句話兒用意甚大,你福緣不淺,你可知他要將你薦往何人門下麼?」 狄一風窘迫一笑,赧然說道:「再晚愚昧,不知老神仙欲將再晚薦入何人門下。」 查義微一搖頭,說道:「若不是胖化子有言在先,我瘋要飯的必然會告訴你此人是誰,你不知『四邪』那四個魔崽子尚有可說,這幾個人兒你卻應該有個耳聞,若是身為武林中人,連這幾個人都不知,不但是絕不可能,甚至別人會笑你是太以懵懂無知,因為這幾個人兒無論名氣、武學,都比我們五個老不死的為大,但卻沒有我們五個老不死的聽來怕人,令人頭疼,那是因為我們五個老不死的嫉惡如仇,鐵面無情,再則──」 查仁突然搖手佯怒說道:「好啦好啦!你有完沒有,即將入土的年紀,一個大男人怎地這般婆婆媽媽,沒完沒了!我適才問你的話兒你可曾聽見?」 查義倏然住口。聞言一怔說道:「適才何曾問過瘋要飯的什麼話兒?」 那付神態連旁邊肅然垂手而立的狄一風都險些忍俊不住。 查仁更是啼笑皆非地笑罵說道:「我說如何?你竟然忘得一乾二淨,我說你可曾拍開那些娃兒──」 查義突然「哦」地一聲,擺手說道:「夠了,不用說了,我明白了,沒有你老大的令諭,我們如何敢擅自動手?」 查仁一怔,不由跌足大笑說道:「我簡直拿你們沒辦法,怎地這般食古不化,我不是說過天亮以後再出手拍開他們麼?如今天已大亮,魔崽子們也不見了,還讓他們睡個怎地?真是。」 話聲一頓,轉向狄一風說道:「娃兒,你且在此領著他們加緊操作,老要飯的往船頭看看,此事一了,老要飯的自有安排。」 瞪了查義一眼,輕喝一聲:「走。」 狄一風但覺眼前一花,連個「送」字都未來得及出口,二位老神仙俱已不見。 被這前所未見的絕世身法震懾得方自一呆,腦中倏又百念電轉,略一思前想後,狂喜之餘,恨不得張口大叫幾聲,但他到底還是忍住了。 船頭這邊查仁與其他四丐已自出手如電,運掌如飛地動手拍開諸人穴道,哪消轉瞬,諸人一個個已自船板上站起。 方一睜眼,入目天已大亮,已是不由一怔,再略一環顧,更已齊齊知道此際已將「四邪」遠遠拋開,那條船兒已不知駛往何方,茫茫碧波一望無際,大海瀰漫,海天相接。 縱有萬般憤恨,卻只有徒呼負負而已。 仲孫玉、齊振天、狄仁杰兄弟、徐振飛諸人,雖然面上恨色猶存,但卻不好說些什麼,只是互顧默然。 仲孫雙成、王寒梅、陸菱艷、狄映雪諸女卻是妙目微紅,泫然欲泣地猶自恨聲不已。 尤其王寒梅更是面佈寒露,秀眉雙挑,咬碎貝齒地狠聲說道:「昨夕無端遭此無法還口、更無法動手的凌辱,他日哀牢、勾漏山上,我要將他們一個個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以報昔日血海師仇、昨夕之恨!尤其雷天雲那六隻畜牲,我若不將他們狗舌一根根拔下誓不為人。」 查仁入目王寒梅空自憤恨的神態,禁不住暗暗好笑,但深知她與其他諸女一樣,僅是性烈異常,此時笑不得,加以他愛極了這幾位寶貝丫頭徒兒,昨夕眼見心頭之肉無端受辱,萬般無奈之餘,只有耳朵聽著,閉口忍著,可以說是受足了怨氣,也更不忍笑出聲來。 表面上仍然輕蹙雙眉地憤然說道:「梅丫頭不必空自憤恨,魔崽子們如今已不知死往何處,於事無補,你的話兒不錯,咱們此時暫作忍耐,且容他們狠獗一時,有道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只要報應來臨,這批魔崽子終必一個個授首咱們掌下,到那時你要飯的師父必然讓你們幾個娃兒快意仇恨,連本帶利地要回來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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