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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聲一落,轉過身形,大步向徐振飛祖孫二人立身處走去。

  徐振飛祖孫二人正自無比欣喜中,一聽柳不肖答應即刻渡河,不由大驚,一見柳不肖走來,祖孫二人,便自忙不迭地飛步迎前,不容他說話,徐振飛便自搶先說道:「柳相公,你怎可貿然答應他們即刻渡江,這批東西人多勢眾,陰狠毒辣,說什麼也得大家商量一下呀。」

  柳不肖挑眉一笑說道:「老丈,流血事件遲早難免,與其讓『百家村』各位漁民多受兩天欺凌,不如早日將這批東西一舉殲滅,老丈請放心,柳不肖雖然不濟,這些烏合之眾,跳樑小醜,尚未放在心上,只是欲在府上打擾兩天之事,恐將辜負賢祖孫美意啦。」

  俏姑娘芳心一震,脫口問道:「柳相公,此話怎說?」

  柳不肖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說道:「此間事了,無論結果如何,小可勢不能再作久留,賢祖孫最好亦勿再住下去──」

  話猶未完,俏姑娘已自花容慘變地悲聲說道:「相公要我祖孫女往何處去?無論如何我祖孫也要跟在相公身後,與相公同進共退。」

  柳不肖聞言心中暗暗一震,苦笑說道:「姑娘不可如此,此事小可一人已足應付裕如,人多反而不妥,至於賢祖孫去處,小可已有安排,二位可即刻前往川中『飛雲莊』找『千面神君』齊振天──」

  「什麼?『千面神君』齊老英雄?」徐振飛心神大震,脫口驚呼。

  柳不肖淡淡一笑,接道:「不錯,齊振天,賢祖孫只須說出柳不肖三字,必可成為他的座上貴賓──」

  「那麼柳相公你──」俏姑娘強忍珠淚悲聲問道。

  柳不肖勉強地一聲苦笑,說道:「柳不肖身受賢祖孫活命大恩,此生不敢或忘,此間事了,柳不肖再料理一些瑣事,必兼程趕往川中探望──」

  俏姑娘一雙妙目直閃淚光,萬般幽怨凝注柳不肖,突然問道:「此間事了柳相公俠蹤何處?可否……」

  柳不肖雙眉微挑,冠玉般俊面上飛快地掠過了一絲陰影,星目殺機一閃,倏又悽然一笑,嘆道:「飄忽江湖,行蹤不定……」

  話聲至此,腦中靈光一閃,猛悟俏姑娘問此話的用意,心中一震,忙微笑接道:「雲姑娘,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天性純潔淳厚如姑娘者,萬勿輕離『飛雲莊』,冒險隻身遠下江湖,柳不肖瑣事一了,定當兼程趕赴川中相會──」

  話聲至此,猛覺話意太引人誤解,說不定對方會以為自己情意深重,心意越堅之餘,引起來日諸多煩惱,倏然住口,一雙星目不由自主地向俏姑娘望去。

  果不其然,他雙道目光碰到的是兩道足以熔鋼的炙熱異采,心中一震,慌忙轉過頭去。

  對岸,「百臂殃神」宇文俊突然揚聲說道:「柳朋友如欲渡河賜教,尚請再勿耽擱,須知時光不早,宇文俊耐性不夠,不耐久等。」

  柳不肖暗吁一口大氣,目光一掃徐振飛祖孫二人,神色凝重地道:「賢祖孫即時返回府上收拾細軟,即刻啟程,來日川中再見,小可就此別過。」

  舉手一揖,轉身大步向河邊走去。

  俏姑娘神色黯然,花容變色,妙目含淚,隱射萬縷幽怨,凝注柳不肖離去身形,櫻口數張,欲言又止。

  徐振飛目睹斯情,暗暗一嘆,說道:「雲兒,走吧!好在柳相公不日就會趕去川中,咱爺兒倆得快點,否則若讓柳相公趕在咱們前面,準會以為咱們在路上又出了什麼岔。」

  話猶未完,俏姑娘已自淒聲輕呼道:「爺爺,別說了,雲兒知道,請讓我多看他一眼好不好麼?」

  此言一出,徐振飛一怔,凝注愛孫神色悽慘的嬌靨須臾,方始一嘆說道:「孩子,堅強些,這只是小別,走吧。」

  俏姑娘默然微一頷首,妙目一合,兩排睫毛一顫,兩行清淚倏然掛下,緩緩地轉過身形,方走兩步又自停住,只是一停,蓮足一跺,如飛而去。

  徐振飛搖頭咳聲長嘆,雙肩微晃,如飛追去。

  柳不肖雖然一步步地向河邊走著,心中卻是無一刻不在注意身後,入耳一聲:「讓我多看他一眼。」心神一震,險些停下腳步,須臾之後,方始暗忖道:「一個,兩個,三個,這當是第四個了,可是你們知道遭此重大打擊後,我心中的痛苦麼?你們知道我心中的打算麼,我雖未死,了師仇外,我已萬念俱灰,我要傷三個女孩子的心,我使她們芳心片碎,我能再傷這第四個麼?雲姑娘,原諒我。師仇,情孽!天啊!我……」

  腳下一涼,神智倏醒,耳邊已傳來一陣狂笑。

  低頭一看,不由面上一熱,暗道一聲:「慚愧!」一身冷汗隨即滲下。

  ▼第三章

  原來他已至河邊,一隻右足靴子盡濕,如非一陣涼意刺激得他神智清醒,此際怕不已經墮落河中。

  「柳朋友,你莫非欲涉河而過麼?哈!哈──」

  一句諷刺話兒,一陣諷譏狂笑。

  柳不肖玉面又感一熱,方自一聲冷哼。

  對岸宇文俊已自揚聲說道:「柳朋友不必涉水,提防水深危險,宇文俊這就派船迎駕。」

  話聲方落,對岸蘆葦中一陣輕響,一艘梭形「浪裡鑽」已自飛快划出,向著柳不肖立身岸邊橫渡而來。柳不肖睹狀,不由氣往上沖,暗忖:你以為少爺不能飛渡此河──真氣一提,身形就要拔起,突然心中一動,冷冷一笑,負手佇立,靜待來船。

  來船操舟者,動作頗為利落,似乎不像生手,將一艘「浪裡鑽」竟筆直地划過河來。

  柳不肖容得來船靠岸,方始慢吞吞地走下船中。

  船至對岸,直划至「二龍莊」總護衛「百臂殃神」宇文俊三人面前。

  船尚未靠岸,宇文俊便自拱手說道:「朋友不吝絕學,屈駕過河,『二龍莊』生輝不少,請先至莊內奉茶,然後再請賜教!」柳不肖舉手微拱,神情木然地一聲:「豈敢!」

  未見作勢,身形便已冉冉離船飄起,往宇文俊三人面前一落,面色冷漠,默然不語。

  宇文俊三人神色齊齊一變,一絲寒意倏打三人心底昇起。

  宇文俊強笑一聲說道:「柳朋友身手果然高明,身法之絕妙,實令宇文俊嘆為觀止,能得如此高人賜教,雖死何憾!請。」話聲一落,三人一齊舉手肅客。

  柳不肖雖然明知這批人陰狠毒辣、暴戾殘酷,但他豈會將這批跳樑小醜放在眼內,聞言冷冷一笑,也不答話,大步走去。

  宇文俊未料到適才隔河侃侃而談這位美少年,甫一過河,神色竟突然變得冷漠如此。

  他一怔之下,望著柳不肖背影,脣邊掀起了一絲令人寒慄的殘酷冷笑,朝身側二人微一呶嘴,大步跟上。

  宇文俊緊趕兩步與柳不肖走個併肩,一笑說道:「柳朋友自何處來?可否見告?」

  柳不肖冷冷說道:「有勞總護衛動問,在下自來處而來。」

  柳不肖已恨透了這批人,有意給他個釘子碰。

  誰知宇文俊毫不在意,仍然神色不改地一笑,說道:「看不出柳朋友年紀輕輕,口齒這般犀利,而且談吐脫俗,耐人尋味呢!」

  柳不肖冷冷一笑,挑眉說道:「總護衛謬獎,柳不肖田野粗人,愚頑庸俗,怎及得總護衛這般高人。」

  宇文俊面色一變,目中凶光方自一閃,倏又斂態笑道:「好,好,好,宇文俊平日頗以口才自許,今日方算遇著高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委實不差,宇文俊甘拜下風,眼前即抵莊門,你我一見如故,攜手同進如何?」說著,不等柳不肖答話,右掌倏伸,疾向柳不肖左腕扣去。

  柳不肖星目微注,果然上書「二龍莊」三字的莊門已近在眼前,心中便已知宇文俊的用心,冷冷一笑,也不避問,任由他向左腕抓去。

  宇文俊一見對方毫無反應,頗稱英武的一張臉上突然掠過一絲殘酷冷笑,目中凶光一閃,暗罵一聲:「小狗,這回你可上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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