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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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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王道:「燕月,快進來。」 李燕月跟鐵王、玉倫格格進了書房,兩名蒙古壯漢則躬身而退。 一進書房,玉倫格格劈頭就道:「我剛回,聽見消息又趕到鷹王府來,又不能去找你,急死人了,怎麼回事兒呀?」 鐵王道:「現在燕月已經來了,不用急了,天大的事讓他坐下,慢慢說。」 三個人落了座,李燕月把回「查緝營」後的經過說了一遍話剛完,玉倫猛然站起道:「我就知道索尼不會放過你,你還不信。」 李燕月道:「我還真沒想到索尼會翻臉無情。」 玉倫道:「你真沒想到,你把他當誰了?他們本就是這種人。」 鐵王道:「不只是他們,官場之中,多半如此,為自己的權勢為自己的榮華富貴,不得不犧牲別人,也只有這樣心狠手或絕情絕義的,在官場之中才能成為不倒翁。」 玉倫道:「這裏頭一定有人搗鬼。」 鐵王道:「你是說──」 「這種事固然瞞不了人,可是要是沒人搗鬼,鰲拜不可能知道得這麼快。」 「善同。」 玉倫咬牙道:「準是他。」 「這麼說,他是鰲拜的人。」 「你別忘了,皇族裏趨炎附勢的大頭冤也多得很。」 鐵王沉吟著,沒說話。 玉倫轉臉望李燕月:「你也真是,還讓他到處抓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 李燕月道:「等別人有了話,再下手不好麼?」 「別人?」 鐵王也微一怔。 「還有誰,他的對頭只剩一個了,雙方都恨不得馬上能置對方於死地。」 「鰲拜,」玉倫道:「你是打算──」 「我就是來找王爺,打聽善同貝勒府的所在。」 鐵王道:「燕月,你想往內府──」 「對。」 「萬一他扯不上邊兒呢?」 「我看不會。」 「這時候,鰲拜那方面會肯的,真讓索尼知道他們要了你,那把柄就揮過來了。」 「一定要,我帶的有條件。」 「什麼條件?」 「為他殺索尼。」 玉倫說道:「不行,等作為他殺了索尼之後,他會對你──」 「不會,他還有用我之處。」 「你是說──」 「皇家皇家有根擎天柱,王爺。」 鐵王濃眉軒動一下沒說話。 玉倫轉過臉來問道:「你看怎麼樣?」 鐵王道:「為山九仞,不能功虧一簣,這是唯一的一條路,只是鰲拜詭詐,我擔心他們信不過──」 李燕月道:「王爺是說,他們會懷疑這是索尼的計謀?」 鐵王道:「嗯,我就是這意思。」 李燕月道:「索尼用這種計,對他何利之有,對鰲拜何害之有?」 「他們要是認為索尼授意你混進鰲拜這一邊臥底呢?」 李燕月道:「如果索尼有令,我隨時可以為他殺鰲拜,何必非用這種計謀?」 「那是你的想法,我們也認為你有這種能耐,可是鰲拜不會這麼想。」 李燕月道:「您放心,我還有最後一招。」 玉倫道:「最後哪一招?」 李燕月淡然道:「提著索尼的人頭去見他。」 鐵王一搖頭道:「不行,索尼畢竟是輔政大臣,你要殺他,就是干犯國法。」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王爺,您別忘了,我奉有遜皇帝的詔令。」 玉倫道:「對。」 「不對,」鐵王道:「真要能那樣,你大可以一併把鰲拜也殺了,何必再費那麼大事去投效鰲拜?」 李燕月微微一怔道:「那麼您的意思是──」 鐵王道:「遜皇帝既已遜位,他便不是一國之君,無權再下詔令,那顆念珠只能證明你的身分,他要你做的事,只屬於私人間的請託授意,並不能代表朝廷跟國法。」 玉倫道:「誰說的?」 鐵王道:「我說的。」 「胡說。」玉倫道:「遜皇帝一旦回朝,連皇上也要跪迎,他仍有他天子的權威──」 「那不是天子的權威,那是人倫綱常,你要明白,遜皇帝是遜皇帝,而不是太上皇。」 「遜皇帝既不是太上皇,當初你三番兩次去找他幹什麼?」 「那只是為人臣子的一種思慕,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現在絕不能把遜皇帝的請託授意當作詔令,否則一己引用家法,搬出朝綱,連皇家也擔當不了。」 「要是遜皇帝的話不能當作詔令,那麼輔政四大臣就不成其為輔政四大臣了。」 「你懂什麼,那時候遜皇還沒有遜位,他的手書,他的話,當然也就是聖旨,也就是詔令呀。」 玉倫道:「這是你說的,還是──」 「我說的,」鐵王道:「這種事是歷朝歷代所沒有的,所以並沒有明文成律,可是,現在大清朝能這麼做,也能不這麼做,處在這兩可之間,就不能不防。」 玉倫道:「那也容易,你我帶燕月進一趟宮,面謁太后跟皇上,請皇上立即降旨殺鰲拜跟索尼,這總可以。」 鐵王道:「不可以,要能這麼做為什麼等到如今。」 「為什麼不可以?」 鐵王道:「你糊塗,你知道四輔政的黨羽有多少,明暗勢力有多大,甚至連大內的禁衛都在他們掌握之中,能輕動他們麼?那會是什麼樣個後果,你想到沒?」 玉倫道:「要照你這麼說,皇家早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他們的野心那麼大,又為什麼不動?」 鐵王道:「他們不是不動,而是不敢動。」 「為什麼不敢動,怕你?」 「怕我倒在其次,他們怕的是史家的春秋之筆,怕的是他們自己。」 「怕史家春秋之筆我懂,怕他們自己──」 「他們不是一個,是四個,四個互相牽制,誰敢輕動?如今鰲拜跟索尼之間牽制得更厲害,不但誰也不敢輕動,甚至連個小把柄都不敢落在對方手裏,索尼為他自己,不得不犧牲燕月,這就是最佳例證。」 「那麼,一旦鰲拜或者索尼倒下去,到只剩下一個的時候,他就肆無忌憚了?」 「事實如此,不信你等著看,不管是鰲拜或者索尼,只等剩下一個的時候,皇家便危在旦夕呢!」 玉倫道:「照你這麼說,還不能動他們任何一個,還是讓他們彼此間老這麼牽制著好。」 「沒這一說,他們自己也明白這情勢,絕不能忍受這種局面長此下去,皇家不但要盡快除去他們,而且要一個連一個的除,絕不能間歇停頓,給最後一個任何機會。」 「事實了照你所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能,怎麼個盡快除法,又是怎麼個除法?」 鐵王濃眉微皺道:「這──」 李燕月靜聽至此,一笑發話:「格格不必急,王爺也無須發愁,我有我自己的辦法,我之所以這時候來見王爺,為打聽善同貝勒的住處,為先跟王爺報個備。」 這話說得很明白,他是根本不讓鐵王跟玉倫格格管。 鐵王哪有聽不懂的道理,濃眉一軒道:「老弟,你可不能不計後果的──」 「王爺,」李燕月截口道:「我一不是皇親,二不是國戚,我是個來自江湖的江湖人,手底下沒那麼多顧忌,如果畏首畏尾,層層顧忌,不但永遠除不了鰲拜、索尼,皇家也總有一天淪入這兩個之中的一個之手,我既受人之託便不能不忠人之事──」 鐵王沉聲道:「燕月──」 李燕月神情一肅,正色道:「王爺,如果您想阻攔我,除非您現在逮捕我,這個受遜皇帝重託為大清自家命脈效命的江湖人,試問王爺能麼?王爺能不為自家的命脈著想麼?」 鐵王道:「可是你──」 李燕月道:「王爺,我這個江湖人既受人之託,便能不惜犧牲一切。」 鐵王沒說話環目炯炯,凝望李燕月,目光之中,包含得太多太多,半晌才道:「遜皇帝把如此重任託付給個江湖人是對的,這些人裏,欠缺的也就是一個毫無任何顧忌的人。」 玉倫一怔,驚喜急道:「海東,你是說──」 鐵王像沒聽見玉倫的話,望著李燕月道:「善同的貝勒府不難找,從我這兒往東去,過兩個街口,靠南一條胡同裏,最氣派的一家便是。」 李燕月站起抱拳:「王爺、格格,我告辭。」 玉倫跟著站起:「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李燕月笑笑道:「格格願意再聽聽王爺的這不行,那不行麼?」 玉倫一怔。 就在她這一怔神之間,李燕月人已出了書房。 玉倫抬手欲叫,可卻欲叫又止。 鐵王坐著沒動。他望著書房門,臉色沉重── 玉倫轉過臉來,嬌靨上一片驚憂色:「海東,怎麼辦?」 鐵王緩緩道:「你現在擔憂著急,不嫌太遲了麼?」 「可是剛才──」 「玉倫,攔不住的,我也不能真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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