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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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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月從暗影處走出,直往那賣小吃的小攤兒行了過去。 走近三丈內,看清楚了,那賣小吃的是個中年壯漢,一臉的絡腮鬍,頗為威猛。 任何一個賣東西的,見有人走近,總會哈腰賠笑,這個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個。 他不打招呼不要緊,李燕月走近招呼他:「辛苦!」 那威猛漢子還不抬眼:「好說!」 李燕月沒說話,走過去就要敲門。 那威猛漢子這回不但抬了眼,而且動作還挺快,伸手就攔住了李燕月:「找誰?」 李燕月道:「找朋友!」 「這兒有你的朋友?」 「不錯。」 「我在這兒多年,怎麼從沒見過你?」 「我是頭一回拜訪!」 「是麼?」 隨著這聲問話,威猛漢子胳臂一翻,手掌揚起,劈胸就抓。 李燕月微一笑:「這是幹什麼?」 抬掌一封,順勢搭上了威猛漢子的腕脈,五指一緊,威猛漢子在悶哼聲中,半截鐵塔的身軀矮了下去。 李燕月手一鬆,道:「代我叩門,往裏通報,後生晚輩李燕月,拜見馬大爺。」 威猛漢子沒敢再動,聞言卻一變:「你找錯了人家,這兒沒什麼馬大爺。」 李燕月含笑道:「何必呢?朋友,我要是沒摸清楚,也就不會上這兒來了,恐怕你還不知道,我來京之前,經過張家口,曾經拜訪過馬大爺,我叫他一聲馬叔。」 威猛壯漢微一怔,上下打量了李燕月兩眼,沒再說話,舉手叩了門環。 門環一陣響,夜靜時分能傳出老遠。 只聽門裏有人沉聲問道:「誰?」 威猛壯漢應道:「擺攤兒的。」 門裏響動,兩扇大門開了,只開了一半,門裏一前二後站著三個人,藉著攤兒的燈光,所以看得很清楚。 三個人,前頭一個,是個豹頭環眼的絡腮鬍壯漢,長相比擺攤兒的還威猛,後頭兩個,左邊是個英武小鬍子右邊則是個瘦高如竹,一張臉白得泛青的漢子。 這三個,李燕月認得,經過張家口的時候朝過面,是索超、崔玉衡跟馬天風。 三個人見李燕月一怔,索超濃眉一掀,兩道如炬目光,直逼擺攤兒的威猛壯漢。 威猛壯漢一驚忙道:「他說跟大爺是故舊。」 索超怒聲道:「他說你就信?」 李燕月淡然笑道:「這位不認識我還有可說,三位不該也不認識我?」 三個人再看李燕月,都一怔,崔玉衡脫口道:「是你?」 李燕月道:「還好,終於有人認出我來了。」 索超沉聲道:「這個門裏的,沒人認識你。」 隨話就要關上兩扇大門。 李燕月一怔,抬手抵住大門,別看索超個頭兒大,壯得什麼似的,可是這時候,他就是難把兩扇門關動分毫。 李燕月道:「這是什麼意思?」 索起臉上變了色,道:「沒什麼意思,沒人認識你,就是沒人認識你。」 崔玉衡上前一步邁:「再不收手,咱們可要動手。」 李燕月一聽不對,還待再說。 只聽一個冷冷話聲傳了過來:「什麼事,是誰在那兒嚷嚷,也不怕吵了左鄰右舍。」 李燕月一聽就聽出來是誰來了,索超還沒來得及答話,他就開了口:「祁老,李燕月拜望馬大爺。」 話聲方落,人影疾閃,索超身邊多了個人,一個手持旱煙袋的鄉巴瘦老頭兒,不是祁奇是誰? 索超等忙躬身:「總管。」 李燕月道:「祁老,是我。」 祁老臉上閃過一陣激動,剎那間恢復平靜,近乎冷漠的平靜:「後站。」 恭應聲中,索超、崔玉衡、馬天風一躬身,退後站立! 祁奇也側身退了一步,讓出了進門路:「請。」 李燕月更覺出不對來了,想說什麼,但轉念一想,待會兒有的是說話的機會,當即邁步行了過去。 祁奇道:「關上門。」 轉身往裏行去,沒再招呼李燕月。 李燕月沒在意,隨即跟了進去。 相當大的一座老院房,轉過了影壁場,兩邊的廂後有燈,廊簷下排滿了,冷肅地站著十幾廿個人。 堂屋遙遙在望,堂後門口,背著燈光,一前二後地站著三個人,後頭兩個是精壯中年漢子,前邊一個老者隱透懾人威嚴,正是「洪門天地會」的雙龍頭馬鴻元馬大爺。 只見馬大爺抬手一擺,兩邊廂房廊簷下的,立即退入了廂房。 李燕月則跟著祁奇直到堂屋之前。 祁奇站在一旁沒說話。 李燕月躬了身:「馬叔!」 馬鴻元沒答話,人冷冷地看了李燕月一眼,也沒說話,轉身進了堂屋。 李燕月邁步跟了進去。 祁奇站在院子裏沒動。 李燕月跟進堂屋,大爺馬鴻元背著手,背著身站和兩個精壯漢子,看著李燕月,充滿了敵意。 李燕月雙眉激揚:「馬叔,麗珠的事我比您還心痛,還難過!」 馬鴻元冷冷道:「沒人比得了我,她是我的獨生女。」 李燕月還待再說。 馬鴻元話鋒忽轉,問道:「我行動夠機密,沒想到還是讓人知道了,是窮家幫的人告訴你的吧!」 李燕月道:「是的。」 「我跟他們一向井河不犯──」 「馬叔,不能怪他們,是我的交代。」 「你料準了我會上京裏來?」 「不只對您,我交代他們監視任何一個組合。」 「哦。」 「馬叔,麗珠的事──」 馬鴻元這始轉身過來,剛才背著燈,看不真切,現在看清楚了,馬大爺憔悴了,兩眼裏也有了血絲。 李燕月為之一陣難受。 只聽馬大爺冰冷道:「不要再提麗珠的事!」 李燕月道:「您來的就是為她的事,怎麼能不提?」 「我來京裏是為她的事,你來見我又為什麼?」 「馬叔──」 「我並沒有怪你,你來見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馬叔主要是沒有怪我,上下不會以這種態度對我。」 馬大爺沒說話,臉色冰冷蒼白。 李燕月道:「現在談怪誰,那是多餘,也是令人痛心的事,但是我實在想不出您有任何怪我的理由。」 馬大爺臉上閃動抽搐,神情一黯,道:「我不怪你,不怪任何人,但要說起來,怪我,怪我自己瞎了眼,錯看姓郎的,還打算把麗珠許給他──」 「馬叔,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剛說過,這時候再談怪誰,那太多餘──」 馬鴻元雙眉忽掀,眉宇間殺機洋溢,道:「不管怎麼說,麗珠是死在滿虜手裏,這仇我不能不報,因為你殺了姓郎的,代我懲治了洪門不肖,還派人回來通知我,我很感激,基於這一點,你今天自己到我面前來,我也不動你,可是從此你我扯平,再見面便是仇敵,你走吧!」 李燕月呆了一呆道:「馬叔,您既不怪我,怎麼──」 「你總已是滿虜的人了,而且位居查緝營的總班領,不是麼?」 原來是為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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