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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馬臉瘦高老者冰冷道:「你以為我們不試?」

  他抬手一揮,只見人影疾閃,只聽衣袂飄風,九名黑衣壯漢行動如電,立即圍住了整座陶然亭。

  李燕月像是沒看見,站著沒動,也沒說話。

  馬臉瘦高老者又一揮手,跟另兩名黑衣老者,還有九名黑衣壯漢,一起腳下移動,緩緩逼近陶然亭。

  李燕月仍然沒看見,仍然沒動。

  轉眼間,一十二名高手已經離陶然亭僅剩一丈遠近。

  「殺!」

  馬臉瘦高老者暴出一聲冷喝。

  李燕月身立的方向,兩名黑衣壯漢騰身掠起,兩把單刀幻起一片森寒光芒,疾撲陶然亭中的李燕月。

  李燕月回身從行囊中抓出長劍,抖脫去鞘揮手出劍,一氣呵成。

  悶哼聲中,金鐵交鳴,兩道寒光兒長虹疾射,篤、篤兩聲射入柱子中。是那兩把單刀,兩名黑衣壯漢則翻身退回,落地踉蹌,胸前衣衫各破碗口大個洞,又未傷到肌膚。

  兩名黑衣壯漢面無人色。

  其他的人也嚇白了臉。

  李燕月長劍下垂,淡然道:「你們應該看得出,我也夠寬容的。」

  一時間四周一片死寂,靜得隱隱令人有窒息之感。

  一十二名高手恍若一尊尊泥塑木雕的人像,一動不動。

  突然,馬臉瘦高老者冰冷發話,話聲冷得不帶一點感情:「別忘了索大人立下的規法。」

  話聲方落,暴喝四起一十二條人影同時騰起,齊撲向亭中的李燕月,刀光劍影幻成了一張光網。

  適才那兩名黑衣壯漢,改用了兩把匕首。

  三名黑衣老者,用的則是掣自腰間的軟劍。

  李燕月容得尖銳勁風遍身,揮手起到,劍光大盛,身軀急旋,金鐵交鳴聲中,光網破碎,四散激射,一十二名高手翻滾飄退,持匕首的兩名黑衣壯漢突然爬倒在地,背心上插著兩把極短小的匕首,不足手握的把子露在外頭把上還各飄動著一方紅綢。

  當然這絕不是死在李燕月手裏。

  如果是李燕月傷他們,他們的致命傷斷不會在背後要害。

  馬臉瘦高黑衣老者兩眼寒芒暴射:「走。」

  一聲「走」,人影騰躍疾射,剎時走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亭外兩具屍首,亭柱上兩把短刀。

  李燕月不看兩具屍首,不看兩把單刀,目射冷電,耳凝敏銳,從在到右,在十丈內緩慢搜索著。

  當他的目光落在亭東北,一堆隆起的黑影上時,停住了,然後他冰冷發話道:「閣下可以現身。」

  只聽一縷清音從那堆黑影之後隨風飄起聲音像脆,恍若銀鈴:「浩浩然,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鬱鬱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一縷香魂無斷絕,是耶非耶,化為蝴蝶。」

  李燕月聽得剛一怔

  隨著這縷銀鈴似的清音,那堆隆起物之後,飄起一條嬌小黑影,足不沾地,似隨風飄行,冉冉而來。

  好高絕的輕功身法。

  李燕月看得心頭方自震動,看似緩慢,其實相當迅捷的嬌小黑影已飄進兩丈內,倏然的落地了。

  是個身穿長可及地黑衣、雲髮高挽的女子,臉上蒙著一塊黑紗,令人難窺廬山真面目。

  儘管難窺廬山真面目,不過從她那無限美好的身材看,她應該,也一定有一副閉月羞花的絕世容顏。

  她足一沾地,立即發話,語氣雖略嫌冰冷,但話聲仍是那麼好聽:「我現身了,就在你的眼前。」

  李燕月道:「芳駕好高明的輕功身法。」

  「你以為那是輕功身法。」

  「難道不是?」

  「難道你沒聽說過,鬼都是隨風飄行。」

  「這麼說,芳駕是──」

  「香塚之中,那縷芳魂。」

  「芳駕非世俗中人,不該語怪力亂神。」

  「你不信?」

  「我只相信我看見的。」

  「你看見了什麼?」

  「大刀會的表記,跡近失傳的『凌空御虛』身法。」

  蒙面黑衣女子身軀一震:「你懂的不少。」

  「好說。」

  「從你驚世駭俗的高絕劍術,我原該想到,你懂的一定也不會少。」

  李燕月道:「劈柴劍式,算不得高明。」

  「你過謙,一個人,一把劍,能挫神武營一十二名高手的,絕無僅有,至少在京畿一帶,是絕無僅有。」

  李燕月道:「以芳駕凌空御虛的絕世身法,以及傷這兩名神武營高手的高絕手法看,挫一十二名神武營高手,應該也不是難事。」

  蒙面黑衣女子話聲微沉,很明顯地帶著些不悅地道:「我向不輕許,說你一身所學高絕,也不是當面讚你,不妨告訴你,當面奉承,玩虛假那一套我不會。」

  「姑娘說得好,也教姑娘知道,我跟姑娘一樣,恐怕還有過之。」

  「幹什麼,你這是跟我抬槓?」

  「姑娘以為是麼?」

  蒙面黑衣女子一聽這話,顯然更不高興了。

  她說道:「你這個人通不通情理,我暗中出手,助你一臂之力,你這個謝字都沒有,倒也罷了,怎麼反倒──」

  「姑娘要知道原因麼?」

  「當然要,我要知道,我救了人,他有什麼理由這樣對我。」

  「就因為姑娘救了我,可也害了我。」

  蒙面黑衣女子冷笑一聲道:「我明白了,你不願跟神武營結仇,你怕他們。」

  「倒不是怕誰不怕誰,而是這麼一來,除非我不在京裏待下去,否則就會背著一條大罪,永無寧日。」

  蒙面黑衣女子道:「你還打算在京裏待下去麼?」

  「當然我還有沒辦完的事。」

  「還有沒辦完的事,今天晚上這件事就算我沒出手,你以為你能善了,除非你跟他們走,否則你就是死路一條。」

  「這個我清楚,可是我還不想傷他們,置他們於死地,事實上姑娘也清楚,假如姑娘不出手,我會放他們全身而退。」

  「你以為放他們全身而退,你就有寧日了麼?告訴你,你既不為他們所用,他們就絕不會讓你活著。」

  「這個我也清楚,但至少我沒有傷人,他們扣不上我罪名。」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天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句話你懂麼?」

  「也許他們──」

  「也不用怕,算我多管閒事,幫錯了人,你可以告訴他們,人是我大刀會殺的──」

  「但願他們肯信,但是我不願意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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