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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郎玉奇道:「統帶,洪門天地會外十旗這個第九旗人太多,我不敢讓您一一召見,不過我要請您召見一下那位九旗主。」

  「玉奇,我沒有不相信你。」

  「您誤會卑職的意思了,在這個時候略施小惠,讓他有被器重之感,往後他會死心塌地為咱們賣命的,只抓住他這一個,他自然就會替咱們抓住別個。」

  富衡兩眼大閃異采,大笑道:「啊!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玉奇,你真是個大才,好,你把他叫進來吧。」

  郎玉奇立即喝道:「來人。」

  一個精壯漢子應聲走了進來,那是統帶富衡的貼身護衛。

  郎玉奇道:「二道門兒有我一個朋友,統帶要召見他,去把他帶來。」

  那精壯漢子轉望富衡。

  富衡沉臉擺手:「郎班領的話,就是我的話,還不快去!」

  那精壯漢子這才恭應一聲,施禮而去。

  郎玉奇笑笑道:「看來在他們心目中,誰也取代不了統帶。」

  富衡一笑道:「我的護衛當然聽我的,誰想取代我。」

  郎玉奇微微笑了笑,沒說話。

  沒一會工夫,急促步履聲由遠而近,來到門口,聽見那精壯漢子恭聲道:「啟稟統帶,人已帶到。」

  郎玉奇搶著道:「統帶有請。」

  門外一聲答應,隨見那位九爺哈腰低頭走了進來。

  郎玉奇道:「九旗主,這位就是我們統帶富大人。」

  那位九爺連頭都沒敢抬,便道:「罪民符北成叩見統帶。」

  他居然雙膝落地,跪了下去。

  富衡唇邊閃過一絲笑意,上前一步,伸手去扶:「符壯士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符北成隨扶站起,仍低著頭:「謝統帶不罪之恩。」

  富衡道:「符壯士明大義,棄暗投誠,不但無罪,而且有功,從現在起,你那第九旗就是查緝營的一個班,符壯士作就是當然的班領,暫時委屈,有功再行擢升。」

  符北成猛抬頭,滿臉感激之色道:「統帶恩典,符北成敢不粉身碎骨以報。」

  「說什麼粉身碎骨,我還捨不得呢!從現在起,你應該改口自稱卑職了。」

  「是,卑職遵命。」

  「玉奇,交代他們跟符班領聯絡,編造名冊,即日計算糧餉。」

  「是。」

  富衡跟郎玉奇合演的這幕戲,把個符北成感激得差點涕泣橫流,顫聲一句:「統帶──」他又要往下跪。

  富衡含笑扶住了他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回去吧!」

  郎玉奇、符北成恭聲答應,各施一禮,雙雙退了出去。

  望著郎玉奇府北成兩個人出了簽押房的門,富衡想大笑,可是他忍住了,只在臉上浮起了一絲令人難以意會的異樣笑容。

  ***

  李燕月剛進客棧的櫃房,掌櫃的馬上就從櫃檯裏迎了出來:「李爺,有人找您,等了您半天了。」

  李燕月道:「哦!難找我?」

  掌櫃的像是生怕人聽了去,低聲道:「還是神力鷹主府的爺兒們。」

  李燕月為之一怔:「人呢?」

  「在您房裏坐著呢!」

  李燕月沒多說,也沒多問,謝了一聲就往後去了。

  神力鷹王府的爺們兒,必是鐵王的四個猛護衛,可是都這時候了,他也剛從神力鷹王府回來,這時候來客找找他幹什麼?

  邊想著,人已進了後院,只他住的那間上房裏亮著燈,許是聽見了步履聲,有人從裏頭探頭出來往外看,可不正是鐵王四個猛護衛裏的一個,只聽他道:「李爺回來了!」

  一句話剛說完,又一個出現在他身後,兩個人急步出屋迎了過來:「李爺,您上哪兒去了,我們都急死了。」

  李燕月道:「怎麼,有事兒?」

  「王爺請您馬上上府裏去一趟。」

  「王爺從宮裏回來了?」

  「早就回來了。」

  「王爺找我有什麼事兒?」

  「我們不清楚,王爺只交代我們,請您馬上去。」

  李燕月怎麼好不去,遲疑了一下道:「好吧。」

  「那您別進去了,咱們走吧。」

  一個說話,另一個飛步奔進屋,熄了燈,出來還順手帶好門。

  兩個猛護衛是帶著一匹座騎來的,三人三騎如飛馳進內城,到了神力鷹王府,鐵王背著手,正在廳裏焦急的踱步,一見面先訓了兩個猛護衛:「怎麼這麼老半天。」

  李燕月道:「王爺,我到別處繞了個圈子,剛回客錢。」

  鐵王一聽李燕月說了話,不再訓兩個猛護衛了,轉過臉來道:「咱們走吧。」

  李燕月道:「走?上哪兒去?」

  鐵王道:「見皇上去。」

  李燕月一怔道:「王爺,我不是跟您說過──」

  「我也跟皇上說了,可是他非見你不可,我跟他說你不方便進宮,他安排了別處見你,你說我還能說什麼。」

  「別處,什麼地方?」

  「團城。」

  「團城?」

  「就為要見你,他今天晚上去了團城,身邊只帶著小太監,連侍衛都不准進去。」

  李燕月道:「看樣子,我恐怕是不能不去。」

  鐵王道:「你要是真不願意去,自有我扛了,他拿我沒辦法。」

  怎麼好讓王爺為難,雖說官家不會拿鐵王怎麼樣,但是這對官家的面子總是不好。

  李燕月腦中盤旋的一下道:「我還是跟王爺去一趟吧!」

  「走。」

  鐵王二話沒說,拉著李燕月就走。

  座騎早就備好了,鐵王一個護衛不帶,只他跟李燕月兩人兩騎馳向了紫禁城。

  鐵王帶著李燕月繞了個大圈子,從神武門進了紫禁城,由鐵王帶領,自是通行無阻,而且蒙古神力鷹王特准紫禁城騎馬,一直到了「北海」,兩個人才下馬步行。

  內廷莊嚴、宏偉、美侖美奐的勝景,李燕月是生平頭一回瞻仰,著在眼裏,心裏不知道有幾許悲痛、難過。

  以他「日月令主」衣缽傳人的身分,見了那位皇上還得行大禮,不是衝著鐵王,他根本就不願意來,不是現在不便回頭,他真想扭頭就走。

  內廷禁衛之森嚴,也不是沒到過禁宮大內來的人,所能想像得到的,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或明或暗,全是帶刀的大內侍衛。

  禁宮大內之中燈火之明亮如同白晝,身軀魁偉威猛,是鐵王他獨一無二的招牌,遠近都看得見,誰敢攔,誰敢問?

  一直到了團城之下,剛要上石階,一聲沉喝劃破寂靜夜色從高高的石階上方傳了下來:「什麼人?」

  鐵王沉聲道:「鐵海東。」

  這可真應了江湖上那句「人的名,樹的影」,高高的石階上立即出現兩名持刀大內侍衛,恭謹躬身:「王爺。」

  鐵王一擺手,兩名大內侍衛立即閃退開去,鐵王立即帶著李燕月登上石階。

  走上石階,眼前是一座座畫棟雕樑的殿宇,鐵王帶著李燕月一陣東彎西拐,到了一間房前,門關著,燈光外透,裏外靜悄悄的。

  鐵王揚聲道:「鐵海東見駕。」

  門馬上升了,當門而立的是個長相清秀的廿歲上下小太監,一見站在門外的鐵王,立即打下扦去:「王爺。」

  鐵王一聲「起來」,帶著李燕月進了門,裏頭是間精雅的書房,屋角點著檀香,香氣撲鼻沁心。

  就在書桌後頭,背著手站著一個人,年輕人,穿一襲黃袍,戴一項金冠,玉面朱唇,龍眉鳳目,一身書卷氣,換件衣裳簡直就是個美書生。

  但是他比書生多了一種隱隱低人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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