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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接我三鞭,我馬上帶你見馬大爺。」

  大姑娘可是說來就來,話聲方落,玉手往鞍旁一摸,一條長長的皮鞭,靈蛇也似的飛起,皓腕只微一振,鞭梢兒脆響聲中,長蛇直向李燕月捲去。

  李燕月沒動,容得長鞭近身,微一閃,躲了開去,躲是躲過了,但是鞭梢兒忽地一折,又疾如閃電地點到。

  李燕月吸氣飄退,鞭梢兒擦身而過,他道:「姑娘,這算是一鞭,還是算兩鞭?」

  大姑娘道:「以你看呢?」

  皓腕再振,長鞭猛掃而至。

  李燕月背後就是客棧牆,無處可退,一仰身,硬演一幕「鐵板橋」。

  哪知鞭梢兒像通了靈,眼看長鞭就要往身上掃過,掃勢卻忽然一頓,鞭梢兒折下,疾點李燕月喉結。

  李燕月這回已經料到了,側身一翻,順勢站直,梢根兒如飛落下,「叭」地一聲點在泥地上面,濺起了無數泥星,李燕月一旋身,轉了開去。

  哪知李燕月躲開泥星兒剛站好,長鞭帶著一陣風又自掃到,這回掃的是李燕月下盤。

  李燕月吸氣騰起,左手抓住客棧屋簷,把一個身軀吊在了半空中。

  大姑娘嬌叱一聲,就要再振皓腕。

  李燕月及時道:「姑娘,這又算第幾鞭?」

  大姑娘臉色一變,回腕收鞭,一聲:「索超,帶他去。」

  抖轉馬頭,飛馳而去,轉眼拐過街口不見了。

  李燕月手一鬆,人就落地道:「三位,有勞帶路!」

  絡腮鬍大漢、瘦高個兒、崔玉衡一聲沒吭,轉身走了。

  ***

  順著客棧前這條路東拐,也就是絡腮鬍索超三個適才來的方向,一直走下去,走到底,拐向北,走沒多遠,橫著的一條大街上,有座廣大宅院,朱漆的兩扇大門,門頭老高,兩旁各掛一盞大燈,上頭寫著兩個大字:「馬府」。

  整十級的石階下,是一對栩栩如生的石獅子,石階上頭,則抱著胳膊站著兩名中年壯漢,手上是空空的,但是腰裏,一看就知道藏著傢伙。

  或許是那位大姑娘交代過了,索超三個人帶著李燕月一到,兩個壯漢過去推開兩扇大門,然後微哈著腰叫了聲:「大爺,二爺,三爺。」

  索超三個心裏都不痛快,不只臉色難看,嘴上也沒答理,帶著李燕月進了大門,然後兩個壯漢又關上了門。

  李燕月沒在意身後的大門關不關上,他進大門後就轉眼四下打量。

  好大的一個院子,東西兩排廂房,門口各一排兵器架,大十八般兵器,小十八般利刃,都擺滿了,腳下是條不寬不窄的石板路,兩旁平鋪著的砂,砂地上散放著石滾石擔一類的重傢伙。

  這是前院,敢情也是個練武場。

  東西兩邊牆上,還各有一扇門,顯然東西還有兩個跨院。

  四個人三前一後,正順著石板路往後走,打後頭繞過來一前二後三個人迎面而來。

  三個人,後兩個是中年漢子,頭一個則是個鄉巴佬打扮的瘦老頭兒,手裏還拿根旱煙袋,打扮是毫不起眼,但是一對老眼轉動之間精芒外射,這就不像個等閒人物了。

  索超三個連忙停步,各換上一副神色,恭謹躬身:「總管!」

  敢情這鄉巴瘦老頭兒是馬府的總管。

  鄉巴瘦老頭兒精光四射的一對老眼,上下一打量李燕月道:「就是這位年輕朋友?」

  索超恭謹答道:「是的。」

  鄉巴瘦老頭兒輕哼了一聲:「你們三個真行,看來府外是該換換人手了!」

  索超、崔玉衡,還有瘦高個兒烏天風三張臉立時紅了一紅,哈著腰硬沒敢再說一句話。

  鄉巴瘦老頭兒兩眼緊盯著李燕月,語氣並不怎麼冷,乾癟老臉上卻沒一點表情:「年輕朋友你……」

  李燕月截口道:「總管,我跟馬大爺是朋友,可不願為一點小誤會反目成仇。」

  鄉巴瘦老頭兒吸了一口氣,臉色好看了些道:「好說,年輕朋友你……」

  李燕月又截口道:「我能否跟總管單獨談談?」

  「不必,眼下沒有外人……」

  李燕月微一笑道:「那麼我跟總管提件事,後院那棵棗樹上的血跡褪了沒有?」

  鄉巴瘦老頭兒一怔,老眼微睜,緊盯在李燕月臉上,旋即,他臉上突現驚喜色,往後一擺手道:「朋友請。」

  李燕月一抱拳:「有請!」

  提起他那長包袱往後行去。

  鄉巴瘦老頭忽轉臉一聲:「你們不必跟過來了!」

  他自己則快行兩步,跟著李燕月往後面去了。

  繞過一排房子,進入了後院內,鄉巴瘦老頭兒搶前一步,攔住了李燕月:「你是……」

  李燕月含笑道:「十二年前,為了逞能給珠妹妹摘棗兒,從棗樹最高一分枝摔下來,頭撞著半腰的粗幹,還是勞駕您給我上的藥,敷的傷,祁老忘了小月了?」

  鄉巴瘦老頭兒猛激動,一把抓住了李燕月的胳膊道:「天!我怎麼──怎麼連姑娘也沒認出你來?」

  李燕月笑道:「連祁老這雙『神眼』都沒能認出來,何況別人!」

  鄉巴瘦老頭兒好生激動:「難怪,難怪!索超他們三個栽得不屈,栽得不屈,你等等,我這就請老爺子!」

  他鬆了李燕月,轉身要走。

  李燕月一把抓住了他:「祁老,馬叔在哪兒?」

  「這時候在堂屋喝茶呢!」

  「帶我上堂屋去,不就行了嗎?」

  鄉巴瘦老頭兒一點頭:「對,瞧我多糊塗。」

  反手拉著李燕月就走。

  李燕月可以感覺出,鄉巴瘦老頭兒的手在顫抖,他也暗暗為之一陣感動。

  鄉巴瘦老頭兒拉著李燕月,順著石板路直奔堂屋。

  堂屋門沒關,但垂著一條厚厚的擋布簾,門口貼的春聯,紅的鮮紅,黑的漆黑,字跡龍飛鳳舞。

  鄉巴瘦老頭兒左手旱煙袋一點,既厚又重的擋布帶往裏一蕩飛起,屋裏剛一聲沉喝:「誰?」

  鄉巴瘦老頭兒已拉著李燕月進了屋道:「您看看是誰?」

  八仙桌旁,坐著個老者,老者清瘦,五十多歲年紀,皮袍,皮帽,雍容氣派,長眉、細目、鼻直、口方,隱隱有一種逼人之威。

  他微一怔,兩眼立即盯住了李燕月:「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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