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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何九如沒有謙讓,留下了酒錢,偕同韋慕嵐跟鳳姑當先行了出去。

  瘦老頭張行健在前帶路,行行等等,沒一會兒已來到小鎮東邊一座大院落前,這座大院落從外面看很是廣大深沉,牆裏還種著樹,濃蔭蔽天。

  大門兩旁貼著一副褪了色的春聯,寫的是:「瑞日芝蘭光世澤;春風棠棣振家聲。」

  詞佳,筆力鐵劃銀鉤,更雄渾有力。

  看得白玉堂不住點頭,連聲讚好。

  張行健連忙謙遜不迭,說完了話,他轉身敲開了門。

  開門的是個健壯中年漢子,一身利落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個長年跟野獸搏鬥的獵人。

  張行健忙道:「總管大人到,快上前見過。」

  健壯中年漢子也不問誰是總管大人,上前便施下大禮,張行健在一旁恭謹說道:「稟大人,這就是犬子張繼承。」

  白玉堂含笑點點頭道:「帶我們進山的就是他?」

  張行健連忙點頭應是,張繼承爬起來想問,張行健卻已然擺手說道:「去,快去告訴你娘,叫她出來迎接總管大人。」

  張繼承應了一聲,飛步奔了進去。

  白玉堂道:「你夫婦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怎好……」

  張行健躬身截口道:「應該的,大人請裏面坐。」

  張行健把白玉堂、何九如等讓進了前廳,張家這院子實在大,還分了前後院,單這前院的庭院就夠瞧了。

  白玉堂一邊登階入廳,一邊點頭說道:「你這個家挺不錯嘛。」

  張行健忙道:「回大人,這是小人的祖產,傳了十幾代了。」

  進廳剛坐定,張繼承跟一位年輕大姑娘攙著一位瘦削、衣著樸實的老婦人急急忙忙地行了進來。

  白玉堂忙站了起來,道:「老人家,不必多禮。」

  老婦人忙道:「民婦攜子女,叩見大人。」

  一老二少一起跪了下去。

  白玉堂轉望張行健,道:「張老人家,快快替我攙扶。」

  張行健應了一聲,腳下微動,老婦人娘兒三個,已然爬了起身,張行健指著那位年輕大姑娘道:「稟大人,這是小女。」

  白玉堂「哦」地一聲,道:「張老好福氣,姑娘多大了?」

  年輕大姑娘落落大方,道:「有勞大人動問,民女今年二十二了。」

  白玉堂微一點頭,道:「果然書香門第,張老,我也有個女兒,比令嬡略小一些。」

  張行健道:「村隅民女,庸脂釵裙,怎敢上比大人的……」

  白玉堂微一搖頭道:「張老這說法我不敢苟同,民間女子,布衣釵裙自有官家兒女難及之處,那種淡雅是官宦門中人所沒有的。」

  張行健忙道:「謝大人誇獎。」

  當即轉望妻女道:「快去給大人預備吃喝……」

  白玉堂一一抬手,道:「張老,到府上來打擾我已經很感不安,我不許再多事張羅。為我忙碌,否則我寧可露宿野外。」

  張行健道:「稟大人,粗陋飲食不敢說款待孝敬,但飯總是要吃的。」

  白玉堂道:「我們來時吃過了,不必再為我們費事,只須明早為我們預備些吃喝就行了,來人。」

  只聽外面一聲答應,一名蒙古大漢飛步進廳,近前躬下身去:「大人請吩咐。」

  白玉堂道:「傳話下去,今夜咱們就在這張府大廳將就一宿,明天一早動身入山,任何人不許到處亂走,違令者斬。」

  好重的罰。那蒙古大漢應聲施禮而去。

  張行健忙道:「難道人人也……」

  白玉堂道:「我跟他們一樣,也在這大廳裏將就一夜。」

  張行健忙道:「大人萬金之軀怎好……」

  「張老。」白玉堂道:「我也是人,再說為上者應該以身作則,跟部屬甘苦與共,這樣才能帶人,張老以為然否?」

  張行健連聲唯唯,並且投過感佩目光,又談了幾句,他告退退著出廳而去,如今,這一座大廳裏,就剩了何九如三個,還有白玉堂,跟他所帶的人。

  何九如這時候望了白玉堂一眼,道:「總管大人不但會做官,而且會做人!」

  白玉堂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多謝何老誇獎,做人嘛,還不就是這回事,表面上總不能讓人厭惡,何老以為然否?」

  鳳姑冷哼說道:「可惜這位老人家不是武林人!」

  白玉堂目光一掃鳳姑道:「姑娘的意思,是說他不瞭解我的為人?」

  鳳姑道:「不錯!」

  白玉堂笑道:「姑娘可以告訴他去,把我的當年一直到如今,可以和盤托給他,誇大一點也無所謂,我不在乎!」

  鳳姑道:「那當然,你貴為總管,他就是知道又能把你怎麼樣?」

  白玉堂笑了,道:「這不就是了麼?」

  鳳姑氣得跺了腳,戟指罵道:「白玉堂,你不是人!」

  閃身就要衝過去,何九如忙喝道:「丫頭,站住,這是什麼地方,總管大人都不願擾人,你想擾人,總管大人都能等進了鷹愁澗後再言武,難道你不能,也不怕人家笑話?往後站!」

  鳳姑頭一低,迅向後走。

  這時候白玉堂帶的人擁過來好幾個,個個手搭刀柄,虎視眈眈,白玉堂冷冷掃了他們一眼,道:「你們想幹什麼,打架?我叫你別了!」

  那幾個忙一躬身退了回去。

  白玉堂抬眼望向何九如,笑道:「何老好家教!」

  何九如道:「你這是捧我還是損我?」

  白玉堂聳肩一笑說道:「何老奈何這般不能信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也罷,我要睡了,養養精神明天還有一段路走,進了鷹愁澗之後,還有一番好拼呢!」

  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去,剛坐定,他忽又說道:「對了,我忘了還有一位了……」

  向著韋慕嵐目光一凝,笑哈哈地問道:「韋慕嵐,你可願跟我談談!」

  韋慕嵐冷冷說道:「你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白玉堂道:「年紀輕輕的,怎麼學得這般小氣,你看我,年紀比你大,我都能跟你談談,你為什麼不能?年輕人,現在咱們同居一處,來日也要同仇敵愾,至少算得上是朋友,別這麼小氣,胸襟開闊些,否則不像個大英雄,真豪傑!」

  這番話聽得韋慕嵐臉上發燙,他雙眉一揚,當即說道:「謝謝指教,要談什麼,你說吧!」

  白玉堂搖頭道:「好勉強,年輕人,你自己看看,這哪像聊天!」

  韋慕嵐道:「要怎麼樣才像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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