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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何九如道:「早了,早在我年輕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鳳姑,我來過這兒,也在這洞裏住過,這洞裏石凳石床什麼都有,乾淨得很,也不暗,只不知道當初是誰住的,進來瞧瞧吧。」

  轉身便要往洞裏去。

  韋慕嵐跨前一步,忙道:「何伯,您慢點兒,多少年了,洞口又敞開著,難免有蛇蟲一類盤踞在內,還是讓我先進去吧。」

  何九如笑道:「你是怎麼搞的,你何伯哪怕蛇蟲?你何伯一身藥味兒,任何毒物也不敢稍近,跟我來吧、」

  轉身往洞裏去了。

  韋慕嵐沒再阻攔,回身向著鳳姑道:「鳳妹妹,你跟在我後頭,」

  鳳姑道:「你小心。」

  韋慕嵐剛一點頭,只聽何九如在前頭說道:「丫頭偏心,怎麼不招呼走在前頭的?」

  鳳姑紅了嬌靨,嬌羞不已。

  這個洞沒多深,從洞口到洞底,只不過十幾丈深淺,可是洞底挺大,住十個人都不成問題。

  何九如沒說話,洞裏乾燥潔淨,居然點塵不染,那石床跟石凳、石桌上,一點塵埃也沒有。

  天光一線,透自洞頂,光線雖不如外面,但在這洞裏又可算是纖細畢現了。

  韋慕嵐詫異地道:「這洞不但乾淨,怎連隻蟲子也沒有?」

  何九如道:「八成兒是這洞太長太乾燥了,坐,坐,暫時咱們把它當成自己的家了。」

  說著,他先坐到了石床上去。

  韋慕嵐跟鳳姑分坐在他對面的兩張石凳上,鳳姑抬眼直在洞裏上下打量,檀口啟問道:「爹,您說當年您來過?」

  「可不是?」何九如道:「一住就好幾天,還捨不得走呢。」

  鳳姑道:「要比起混濁的人世,我寧願在這兒長住。」

  何九如笑道:「丫頭想當隱士了,說說容易,真住在這兒可絕不簡單,別說是吃喝穿,便連盞燈都沒有……」

  鳳姑道:「那容易,只有手這就難不倒我,深山大澤裏不比這兒更艱難,人家是怎麼隱居的?」

  何九如一點頭,笑道:「不錯,丫頭,有你的,有你這麼一個女兒,爹引以為傲,只你願意在這兒長住,待會兒咱們就出去忙去,這兒是山上,喝的燒的都現成,其他的咱們慢慢再張羅……」

  韋慕嵐道:「何伯真打算在這兒長住?」

  何九如道:「你聽見了,不是我,是她,說這兒好。」

  鳳姑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怎麼,大哥不願意?」

  韋慕嵐忙道:「不,我不是這意思……」

  「本來嘛。」何九如笑道:「咱爺兒倆住這兒,關慕嵐什麼事?」

  鳳姑霎時紅了嬌靨。

  韋慕嵐也覺臉上發燙,可是他自覺心情很沉重,那是因為謝小馨,他忘不了謝小馨。

  只聽何九如道:「行了,咱們談正經的,慕嵐,說說你這一趟經過怎麼樣?」

  韋慕嵐定了定神,遂把經過從頭至尾說了一遍,當然,他隱了該隱的。

  聽畢,何九如激動地道:「沒想到你終於找到了謝姑娘,事隔這多年,她竟然……唉,謝姑娘是個奇女子,真是個奇女子,讓人敬佩,讓人……難怪你義父對她……唉,說來還是你義父福薄……」

  「不,何伯。」韋慕嵐道:「該是造物弄人。」

  何九如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可以這麼說,造物弄人,世上有多少悲慘事,不皆因造物弄人?你義父跟謝姑娘的這段情,讓人垂淚,讓世上有情兒女都一掬同情之淚……」

  微一搖頭,道:「也難怪她不肯再回來,她已經嫁了人,也已有了後,更跟關外那一族打成了一片,她怎麼能回來,又怎麼捨得,唉,怕只怕你義父知道了之後……」

  韋慕嵐道:「何伯,請謝姨回來,只是我的意思。」

  何九如道:「你義父非世俗人,他應該不會作世俗態……」

  鳳姑忍不住插口說道:「爹,別說了,聽得人心裏怪難受的,您要再說我可就要掉淚了……」

  何九如道:「你本也是性情中人,這是難免的……」

  目光一凝,望著韋慕嵐道:「慕嵐,你說那個少酋長不是她生的?」

  韋慕嵐道:「是的,何伯,他雖非謝姨所生,但謝姨視他如己生,他也當謝姨是親娘,母子間的親情比親生的還深厚。」

  何九如輕嘆說道:「難得啊,難得……」

  頓了頓,接問道:「那麼謝姑娘自己的是位……」

  韋慕嵐道:「謝姨替老酋長生了個女兒。」

  鳳姑忙道:「你見著了麼?」

  韋慕嵐遲疑了一下,道:「謝姨派她到中原來找尋義父來了。」

  何九如「哦」地一聲道:「這可真巧,玉書生的傳人找她,她的女兒卻遠到中原來找玉書生,她是誰你碰見過了麼?」

  韋慕嵐猛一咬牙,道:「就是那位溫娃娜溫姑娘。」

  何九如一怔,叫道:「怎麼說,就是……」

  鳳姑叫道:「哎呀,就是她呀,她怎麼會是謝姨……這,真想不到,這真想不到……」

  何九如道:「天爺,這究竟是怎回事,她竟會是……」

  韋慕嵐趁機替謝小馨洗刷了一番。

  聽畢,何九如連連點頭,道:「這不用你說,慕嵐,她既是謝姑娘的女兒,就絕不會是位不正經的姑娘,只是,這究竟是什麼事,叫什麼?你碰見了謝姑娘的女兒,還不只一次,卻對面不相識……」

  鳳姑看了韋慕嵐一眼,道:「真讓人想不到,她突然成了自己人了……」

  韋慕嵐心頭一震,轉眼望向了她,口齒啟動了一下,但是他沒說出話來,這時候,當著何九如,他怎好說?

  只聽何九如突然詫聲說道:「慕嵐,這就不對了……」

  韋慕嵐忙道:「何伯,什麼不對了?」

  何九如道:「你還沒找到她,怎麼會得全了紫貝葉……」

  韋慕嵐臉上一陣奇熱,只得說道:「不,何伯,我已經找到了她,是她把兩片紫貝葉都給了我……」

  「我說嘛。」何九如道:「要不然你怎會得全了紫貝葉?世間事真是奇,玄奧得令人難懂,好像冥冥中注定了一般,是誰的東西,到頭來總還是誰的,白玉堂白忙了一陣,莫滄江更可憐……」

  鳳姑對這不關心,她望著韋慕嵐道:「她呢?我是說謝姑娘?」

  韋慕嵐心往下一沉,道:「回關外去了。」

  鳳姑輕輕地「哦」了一聲,道:「回關外去了……」

  「是的。」韋慕嵐道:「謝姨交付給她的任務已了,沒有必要再在中原逗留,所以她把兩片紫貝葉交給我之後就回關外去了。」

  鳳姑冰雪聰明,一點即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韋慕嵐那裏剛也沉默,何九如突又問道:「慕嵐,聽你說她哥哥也到了中原來了?」

  韋慕嵐微一點頭道:「是的,何伯。」

  何九如道:「這位少酋長到中原來幹什麼?」

  韋慕嵐道:「找他妹妹,他不願意讓他妹妹在中原多停留。」

  何九如難得糊塗,訝然說道:「那為什麼?」

  韋慕嵐雙眉微揚道:「那位少酋長認勾中原人心險惡,如此而已。」

  鳳姑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何九如點頭說道:「不差,他說得對,中原人心是夠險惡的,險惡得可怕……」

  鳳姑道:「爹,那可不能一概而論。」

  韋慕嵐臉一紅,心一跳。

  何九如點頭說道:「那當然,不過十有八九都……」

  倏地住口不言,兩眼微睜,凝注著鳳姑,想必,他那難得的一陣子糊塗已經過去了。

  鳳姑避開了乃父那雙目光,淡然一笑,向韋慕嵐問道:「碰見過他了麼?我是說那位少酋長?」

  韋慕嵐微一點頭,道:「碰見過了,就在潼關。」

  鳳姑道:「他該不會跟你打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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