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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在清臞老者的扶持下,他一口氣把一碗苦藥喝了下去,喝得他直皺眉頭,清臞老者站直身子笑道:「年輕人,良藥苦口利於病,別皺眉,像這麼大碗的苦藥,今後兩天內你還要喝上個三五次!」

  隨手把碗遞給了鳳姑,坐了下去。

  鳳姑接過碗,但是她沒走。

  韋慕嵐搖頭說道:「老人家跟姑娘這份恩……」

  「年輕人!」清臞老者截口說道:「剛才是俗,如今是俗不可耐,別讓我小看了你,其實我還好,你要是讓我這個女兒小看了你,今後有你受了!」

  鳳姑嬌靨一紅,道:「爹,您這是……」

  韋慕嵐倏然一笑,沒說話,心裏頭卻想:剛才我已經領教過了。

  哈哈一陣笑聲過後,清臞老者道:「年輕人,我姓何,人可何!」

  韋慕嵐道:「老人家,我知道,剛才何姑娘已對我說了……」

  清臞老者一怔,道:「對,何姑娘,這倒好,敢情你們已通過姓名了!」

  鳳姑嬌靨又一紅。

  韋慕嵐赧然一笑,道:「老人家,我……姓藍,叫慕天!」

  清臞老者道:「好名字,年輕人,你不是本地人……」

  鳳姑忙道:「爹,他是江南人,他是個孤兒……」

  接著就把韋慕嵐的身世說了一遍。

  清臞老者似乎怪她多事,望了她一眼,回頭道:「年輕人,原來你有這麼一段身世,幼失依怙固然是人生之大不幸,但自小受些折磨與磨練總是好的,這也無礙男兒雄心壯志,像你,年紀輕輕就能有這高成就,前途是未可限量……」

  韋慕嵐道:「多謝老人家慰勉,我自當憤發圖強以報!」

  清臞老者面泛讚許之色,含笑說道:「年輕人,我行醫多年,閱人不在少數,在我所見過的年輕人之中,我許你是第一人!」

  韋慕嵐道:「多謝老人家誇讚,其實,我各方面都膚淺得很,老人家是江湖前輩,武林名宿,以後還望不吝,多賜教益!」

  準又是好女兒多嘴,清臞老者一怔,橫了愛女一眼。

  鳳姑頭一低,道:「爹,我對他說了!」

  清臞老者搖頭笑道:「你可沒把心掏給人家!」

  鳳姑臉好紅,一顆烏雲螓首垂得更低。

  清臞老者這才恍悟自己那句話有語病,當下窘迫而又尷尬地一笑轉望韋慕嵐把事岔開了:「年輕人,我並不是特意瞞誰,實在是早已從江湖上退隱,如今只是一介村夫,不願多讓人知道我的過去,你是江湖人,該明白江湖事!」

  韋慕嵐點頭說道:「是的,老人家,我更明白老人家對我有大恩!」

  這話中話,弦外音,清臞老者當然懂,他含笑點頭道:「我先謝謝你,年輕人!」

  韋慕嵐道:「老人家這是折我!」

  清臞老者道:「年輕人,我說的是心裏的話!」

  韋慕嵐微微地笑了笑,沒說話。

  鳳姑卻突然說道:「爹,我沒聽您話,我問過他了。」

  清臞老者一怔,揚眉說道:「丫頭,你……」

  搖搖頭,住口不言。

  鳳姑兩手玩弄著辮梢,道:「他說不認識那個人,而且說……」

  接著,她把韋慕嵐剛才說的說了一遍。

  靜聽之餘,清臞老者連連皺眉,鳳姑把話說完,他立即轉望韋慕嵐,賠上一臉不安的笑,道:「年輕人,我身為江湖人,推己及人,所以我交代她不許多問,誰知道她心直口快……年輕人,你可別見怪!」

  韋慕嵐大感不安,忙道:「老人家千萬別這麼說,別說我沒有不可對人言的事!縱然有,老人家對我有大恩……」

  倏地住口不言,那是因為他自問羞愧,實際上他瞞人。

  清臞老者只當他怕再落個俗字,也未在意,當即笑了笑道:「既然她嘴快問過了,我也要問上一問,年輕人,打傷你的那個人有多大年紀,長相如何?」

  這一問問住了韋慕嵐,他遲疑了一下,趁著這一剎那的遲疑,他腦中電旋,他不能把那位總管說出去,當即他道:「老人家,那個人約摸有二十多歲,長得……」

  清臞老者一怔,道:「年輕人,怎麼說,他只有二十多歲?」

  韋慕嵐道:「是的,老人家,有什麼不對嗎?」

  清臞老者深深一眼,搖頭說道:「不,年輕人,沒什麼不對,我只是覺得此人只二十多歲,便有如此深厚而歹毒霸道的掌力,若假以時日,那還得了!」

  韋慕嵐心中微微一鬆,道:「此人長得中等身材,長眉,還有……還有……」

  清臞老者微微一笑,道:「年輕人,記不得就算了!」

  韋慕嵐臉上一熱,沒再往下說,其實他是編不出來了,樂得趁此機會下臺收場。

  只聽清臞老者問道:「年輕人,聽小女說,你準備報這一掌之仇?」

  韋慕嵐點頭說道:「是的,老人家,彼此一無遠怨,二無近仇,僅一言不合,他便用這種歹毒霸道掌力傷人,想置人於死地,要不是幸遇老人家跟姑娘搭救,只怕我這條命……」

  清臞老者點頭說道:「年輕人,此人心腸之狠、之毒可想而知,仇固然不可不報,但是我要告訴你,你這,一掌之仇短時間內恐怕報不了,也說不定你這一輩子沒希望報這一掌之仇!」

  韋慕嵐詫異地道:「老人家這話……請明示!」

  「別客氣,年輕人!」清臞老者道:「我先問你,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掌力?」

  韋慕嵐尚未答話,清臞老者接著又是一句:「務請據實答我此問?」

  韋慕嵐心頭一震,臉上一熱,搖頭說道:「老人家,我不知道。」

  清臞老者道:「那麼讓我告訴你,這種掌力名喚殘掌,顧名思義,其歹毒霸道可想而知,實際上這種掌力之歹毒霸道,放眼天下武林,近百年來也確實無出其右者,中了這種掌的人,絕難活過三天……」

  韋慕嵐凝目說道:「老人家對這種掌力似乎頗為熟悉!」

  清臞老者神情有點異樣,點了點頭,道:「當然,這種掌當年我見過一次,其實我對它早已久仰,所以我至今忘不了它……」

  鳳姑軒了軒柳眉,但她沒說話。

  韋慕嵐遲疑著試探問道:「老人家既然對這種掌頗為熟悉,當也知道擅施這種殘掌的是什麼人……」

  清臞老者微微一笑,點頭說道:「當然,年輕人,可是剛才你所說的跟我所知道的不合!」

  韋慕嵐只覺哄然一聲,臉上好燙,他窘迫萬分地剛要說話,清臞老者已然接著說道:「年輕人,當擅施殘掌這人睥睨武林,縱橫宇內,挾殘掌之歹毒霸道威力橫掃天下的時候,恐怕還沒有你……」

  一頓,接問道:「年輕人,你今年多大了?」

  韋慕嵐道:「老人家,二十剛出頭。」

  清臞老者點頭說道:「我說錯了,那時候已有了你,只是你猶在襁褓之中!」

  韋慕嵐忍不住問道:「老人家,此人是……」

  清臞老者微一搖頭,道:「年輕人,別急,慢慢來,我既然說了,自然就會告訴你!」

  韋慕嵐臉一熱,忙道:「是,老人家!」

  清臞老者微一搖頭,道:「我很奇怪,論年紀,他跟你差了一大截,該談不上什麼仇怨,論身分,他傲視寰宇,僅次於一人,而你則是個初出道的後生晚輩,怎麼說他都不該對你下這毒手,可是畢竟他傷了你,這真令人……」

  鳳姑突然冷冷說道:「爹,論他的心術,這是有可能的!」

  清臞老者點了點頭,似在沉吟,旋即,他抬跟望向韋慕嵐,道:「年輕人,你有一身高絕的所學,你那位義父該也是位非常人,不知道他告訴過你沒有,十幾二十年前武林中有兩大奇人,論所學、論人品、論聲望,都是近百年來任何人所難企及的,那就是南玉、北粉……」

  韋慕嵐一陣激動,道:「我聽義父說過,那是玉書生與粉秀士。」

  清臞老者一點頭,道:「不錯,年輕人,就是這兩位!」

  韋慕嵐道:「老人家跟我提這兩位……」

  清臞老者道:「年輕人,傷你的該是粉秀士白玉堂!」

  韋慕嵐一怔脫口驚呼:「怎麼說,老人家,他是粉秀士白玉堂?」

  清臞老者點頭說道:「是的,年輕人,我敢這麼說!」

  韋慕嵐怔住了,旋即他搖頭說道:「不,不,老人家,不對,不對……」

  清臞老者道:「年輕人,怎麼不對?」

  韋慕嵐道:「傷我的這個人姓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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