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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華服中年人勃然色變,但目中威棱一觸及他那女兒秋海若,馬上斂去威態轉趨祥和,點頭說道:「好,好,閣下就閣下吧,年輕人,你叫我留一步?」

  韋慕嵐一點頭,道:「不錯,我請閣下留一步。」

  華服中年人深深看了韋慕嵐一眼,道:「怪不得你敢惹我女兒生氣,你的膽子的確很大,年輕人,你有什麼事,有什麼話說?」

  韋慕嵐道:「我先請教,閣下是不是當年的金太極金知府,如今的總管府秋總管。」

  華服中年人臉色一變,道:「這……」

  秋海若似乎已經平靜了,這時木然說道:「爹,我告訴他的。」

  華服中年人立即轉趨平靜,「哦」地一聲點頭說道:「不錯,年輕人,如何?」

  韋慕嵐點頭說道:「那就好……」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有些事不知令嬡知道不知道。」

  華服中年人凝目說道:「什麼事,年輕人?」

  韋慕嵐道:「我給閣下一個暗示,我姓韋。」

  華服中年人大吃一驚,臉色陡變,微退半步失聲說道:「怎麼,你姓韋?」

  韋慕嵐一點頭,道:「不錯,我姓韋,韋陀的韋。」

  華服中年人瞪大了一雙鳳目道:「原來你就是韋……你好大的膽子,真有辦法,竟敢,竟能混進我這私人宅第裏來……」

  韋慕嵐道:「我想跟閣下作片刻之談,假如有些事令嬡不知道,你最好請她回樓歇息去。」

  華服中年人遲疑了一下,尚未開口。

  秋海若突然冰冷說道:「你很會騙人,原來你姓韋不姓藍,你是我的什麼人?你憑什麼讓我回樓歇息去,我偏不去,而且我要你馬上離開。」

  「海若!」華服中年人忽然抬眼說道:「他說得對,你是該回樓歇息去了。」

  秋海若詫異地凝目說道:「怎麼您聽他的?我現在不想回樓,我要看著他離……」

  華服中年人截口說道:「海若,你沒聽見我說的,他暫時不會走的,他要求跟我作片刻晤談,你不必在旁邊,你還是……」

  秋海若微一搖頭,道:「我不管,我要他馬上走。」

  華服中年人微一皺眉,道:「海若……」

  秋海若大聲說道:「我的事不要別人管,我就要他馬上走。」

  華服中年人雙眉一揚,忙道:「海若,如今他是爹的客人……」

  「我不管。」秋海若大聲道:「他就是達魯花赤我也要趕他走。」

  華服中年人勃然色變,厲聲叱道:「你被寵慣得越來越不像話了,往日我對你百依百順,今天你得聽我的,回樓去。」

  秋海若沒動,也沒說話,她圓睜著美目,呆呆地怔在了那兒,本難怪,往日都是她發脾氣,何曾受過這個。

  華服中年人似乎大感心痛不忍,威態一斂,近乎哀求地柔聲說道:「海若,聽爹的,回樓去。」

  話還沒說完,秋海若嬌軀倏顫,「哇」的一聲,雙手捂臉,轉身飛一般地奔回了小樓。

  華服中年人身形倏顫,一直望著秋海若撲進小樓裏,他方始向著侍立一旁的龔彤無力抬手,道:「去告訴夫人一聲,勸勸姑娘去。」

  龔彤連忙答應,飛快地望了韋慕嵐一眼,轉身急步而去。

  龔彤走了,華服中年人腰一直,胸一挺,立即恢復了剛才的氣度威儀,深深看了韋慕嵐一眼,道:「年輕人,你跟我到書房裏來。」

  轉身帶著兩名黑衣壯漢,及兩隻獒犬當先向座落在小橋那一邊,緊挨著一條畫廊的書房行去。

  韋慕嵐明知眼前是龍潭虎穴,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毅然邁步跟了過去。

  到了書房前,華服中年人沒跟韋慕嵐客氣,他先行了進去,當然,那不必,官民有分,他貴為總管,年紀也比韋慕嵐為大。

  進了他那考究而不失雅緻的寬敞書房裏,他一擺手道:「年輕人,你請坐。」

  韋慕嵐微一搖頭,道:「謝謝閣下,不必了。」

  華服中年人目光一凝,道:「怎麼,你還叫我閣下,你要知道,剛才我是怕招我女兒生氣,所以才對你極力容忍。」

  韋慕嵐道:「那麼你要我怎麼稱呼你?」

  華服中年人道:「稱我一聲總管或者是大人……」

  韋慕嵐微一搖頭,淡然笑道:「在我眼裏,你跟我一樣,也是個漢人。」

  華服中年人眼一瞪,道:「你……你的確夠大膽的,你知道我會把你怎麼樣?」

  韋慕嵐道:「我既然要跟你晤談,並且跟你進了你的書房,我就沒有考慮後果。」

  華服中年人目閃陰鷙,拇指一挑,道:「好,年輕人,你的膽識算得上我生平首見,就是連一些統軍作戰的虎將都不及你,我竟有點喜歡你了。」

  韋慕嵐淡然一笑,道:「我很感榮幸。」

  華服中年人道:「你不坐?」

  韋慕嵐道:「謝謝,不必了。」

  華服中年人微一點頭,道:「好,我就站著陪你談,年輕人,你知道,從沒有人能使我對我的女兒發脾氣,你是第一個!」

  韋慕嵐道:「我是為閣下著想。」

  華服中年人道:「讓我對我女兒發脾氣,你是為我著想?」

  韋慕嵐道:「是與不是,你自己想想看。」

  華服中年人沉默了一下,點頭說道:「好,就算是吧,年輕人你要跟我談些什麼?」

  韋慕嵐道:「我先請教,我並沒有犯法,為什麼你要派人拿我?」

  華服中年人道:「誰說的,誰說我派人拿你?」

  韋慕嵐道:「自然有人告訴我,否則我不會找到你這兒來。」

  華服中年人淡然一笑,道:「年輕人,你還敢跑到我這府邸裏來問我?你年紀輕輕不學好,為什麼仗著武技隨便打人?」

  韋慕嵐道:「我打了誰?」

  華服中年人道:「你裝什麼糊塗?你打了誰你自己不知道,開封城裏的巨紳莫滄江的兒子莫振華。」

  韋慕嵐目光一凝,道:「怎麼?莫滄江告狀了。」

  華服中年人搖頭說道:「他倒沒有,他是個肯息事寧人的老好人,只怕你燒了他的房子他都會悶聲不響,那是他愛出風頭,愛鬧事的寶貝兒子派人遞了狀子……」

  韋慕嵐淡然一笑道:「狀子遞到了總管府,未免……」

  「不!」華服中年人搖頭說道:「他怎敢越級遞狀子,是下面自感無力對付你這個有武技的人,所以才把狀子往上呈到了總管府。」

  韋慕嵐道:「原來如此,你也知道莫滄江的兒子愛鬧事。」

  華服中年人道:「知道,當然知道,開封城裏誰不知道莫滄江有這麼一個好兒子?」

  韋慕嵐道:「那你就不該單拿我。」

  華服中年人點頭說道:「我知道,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年輕人氣盛,鬥毆滋事這是免不了的,也沒有什麼了不起,莫滄江教子無方,只這麼一個兒子,平日不免縱慣過甚,可是他是原告,你傷了人也總是不對,狀子遞到我這兒來了,我總不能不管。」

  完全是一派正理,換個人還真沒話說。

  無如韋慕嵐他有,他凝目說道:「你是派人拿人還是殺人。」

  華服中年人道:「當然是拿人,不過假如被拿的人逞兇拒捕,或者仗武技傷人,可以格殺勿論,這是國法。」

  韋慕嵐道:「為什麼你派的人聲言死活不拘,只要拿住人就行?」

  華服中年人一怔忙道:「誰說的?這是哪個混帳東西說的,我告訴他們……他們竟敢陽奉陰違胡來,簡直草菅人命,你告訴我是誰說的,我馬上交下去辦他。」

  像個好官。

  韋慕嵐淡淡說道:「不必了,我不認得他是誰。」

  華服中年人道:「那麼我把他們調到你面前來,讓你一個一個地認……」

  韋慕嵐道:「閣下,使不得,那是天大的笑話。」

  華服中年人說這話也許是過於情急,如今聽韋慕嵐這麼一說,他呆了一呆,點頭說道:「不錯,我不能這麼做,我會慢慢地查,我會……」

  韋慕嵐道:「我奉勸閣下也不必查了,那人是個蒙古人。」

  華服中年人一怔,道:「怎麼?他,他是個蒙古人……」

  一頓,沉聲接道:「蒙古人怎麼樣,蒙古人犯了錯,我照樣辦他。」

  韋慕嵐微一搖頭,道:「閣下,你我別在這件事上轉了,我並不在乎你把我怎麼樣,我所以到這兒來找你,是為了另一件事。」

  華服中年人愕然說道:「為了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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