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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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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姑冷哼一声道:“这是大宋朝的禁宫大内,他们蒙古人……” 何九如忙扯了她一下,她立即明白眼前有个温娃娜连忙闭口不言。 温娃娜回转螓首微微笑道:“不要紧,姐姐,你尽管说,我这个蒙古人跟一般蒙古人不同,我也为大宋朝不平,当年我们那一旗也没有人参与抢天下的事。” 凤姑微微一怔,刚要说话,只听龚彤说道:“三位请等一等,容我进去通报。” 温娃娜闻言忙抬手说道:“你慢点。” 龚彤已经转过身去要往中院走,听得温娃娜呼唤,他又忙转了回来,老远地赔笑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温娃娜道:“你先告诉你家姑娘一声,就说有为她医治心病的人来了,然后再禀报你家夫人,就说我有办法让你家姑娘心情好转,你要不说清楚,她是不会见我的。” 龚彤答应着走了,按说起来,龚彤做事是有点胡涂,怎么能随便把这个不明来历的陌生人引进府邸里来。 可是那年头蒙古人高于一切,再说府邸里有的是护卫,他还怕一个老头两个年轻女娃儿作怪?尤其,温娃娜说是姑娘的朋友,能治好姑娘的心病,同时她说得没错,姑娘昨晚是哭着回来的,就差一点要抹脖子自杀,放火烧房子,假如她真能治好姑娘的心病,这对他龚彤来说,岂不是大功一件?还有,难说话的总管大人又是不在家,就是他做错了什么事,一向待人温和的夫人也不会过于责备他的。 是故,他认为值得一试。所以,他看来像是胡涂地把这三位带了进来。 经过这一打岔,凤姑本来想问什么的,如今也没有再问了,好在不到转眼工夫,龚彤匆匆地走了出来,老远地便欠身赔笑说道:“姑娘,夫人跟我家姑娘大厅候驾,请跟我来吧。” 说完了话,他转身又折了回去。 温娃娜三人跟在他身后,凤姑的神色很冰冷,何九如的神色却是让人一眼便能看穿,他极力地装作很平静。 片刻之后,到了那美仑美奂的待客大厅之前,龚彤上了石阶,在门外高声报了一句:“禀夫人,客人到。” 只听厅里传出了轻柔话声:“有请。” 何九如脸上一变,喃喃说道:“这么,多年了,她的声音还没变。” 他有点颤,有点抖,也有点犹豫。 而凤姑却是一下子把柳眉扬得老高,道:“爹,是她吗?” 何九如点了点头,声音微带颤抖地道:“是,丫头,是你……” 凤姑跟在温娃娜身后,忽地一声进去了。 厅里,高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人,真的,她跟凤姑长得很相像,唯一的不同在年纪,那无情的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那么几条轻痕。 在她身侧,是姑娘秋海若,她的脸色苍白,美目赤红,而且都肿了起来,望之能令人心酸。 龚彤带着客人进厅,刚一躬身,秋海若霍地站起,惊叱说道:“怎么,是……是你……” 温娃娜面含微笑,美目凝注,柔声说道:“不错,姑娘,是我!我特意来看看你。” 不知道为了什么,秋海若本来是很惊怒的,可是等温娃娜说完了这句话后,她却呆呆地站在了那儿,也没动,也没有说话。 再看中年美妇人,她两手紧抓椅柄,望着站在厅中央的何九如父女,目瞪口呆。 凤姑的神色很冷。 何九如的神色难以言喻。 突然,中年美妇人摆了手,香唇抖动了好几下才说出话来:“龚彤,给人家沏茶去。” 龚彤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候,中年美妇人才缓缓离座站了起来,颤声说道:“九如,是你,真是你……” 何九如淡然一揖,道:“乡野草民何九如,见过夫人。” 中年美妇人身子为之一颤,转望凤姑道:“九如,她……她是凤姑?” 何九如点了点头,凤姑却冷然说道:“民女何云凤,凤姑两个字是我爹叫的。” 中年美妇人身子又一抖,道:“九如,你父女俩怎么……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何九如道:“我父女俩找了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几几乎已跑遍天下,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 中年美妇人道:“九如,你何必……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找我……” 何九如道:“是的,你说过,我父女找你没别的意思,只是让你看看,我活得很好,凤姑也已长大成人。” 中年美妇人缓缓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九如,你父女可愿意跟我换个地方谈谈?” 何九如微一摇头,道:“不必了,我已说明了我的来意,同时凤姑也看见了你长得什么样,我父女马上就要走了。” 中年美妇人身子又为之一抖,温娃娜适时开了口道:“何伯伯,可否容我说句话。” 怪的是秋海若就像是被人制了穴,神色木然,对眼前的一切,她像没看见,也没听见! 何九如道:“姑娘请说。” 温娃娜道:“苦苦寻觅十多年,何伯伯的用意当不会只为见这一面,那么,夫人既有此要求,何伯伯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何九如悲苦摇头,道:“姑娘,何九如此心已如古井水……” 温娃娜道:“倘有石子投下,也会扬些微波。” 何九如摇头说道:“不可能了,姑娘。” 温娃娜道:“既如此,谈谈何妨?” 何九如默然不语,旋即一点头,道:“好吧,我听姑娘的。” 中年美妇人道:“谢谢你,九如,也谢谢这位姑娘。” 转身行向了厅后。何九如拉着凤姑跟了过去。 霎那间,这么大一座大厅里,就剩下了温娃娜跟秋海若两个人,温娃娜走过去拉住了秋海若的手,含笑说道:“来,姑娘,咱们坐下谈。” 秋海若像个木雕的美人,一任温娃娜拉着坐下,那么失神,那么呆滞,但她的神色很平静。 温娃娜挪挪椅子坐在她对面,道:“姑娘,昨天晚上你也看见了真相,我跟你一样,至今犹是冰清玉洁的清白女儿身,你信吗?” 秋海若木然点了点头,吐出了两个字:“我信。” 温娃娜道:“那么就请记住,待会儿不许大惊小怪,不许发作,更不许骂人,只能平心静气跟我好好谈,知道吗?” 秋海若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温娃娜笑了,她拉了拉秋海若的手,道:“那么,醒醒吧。” 秋海若就像从睡梦中被人唤醒一般,娇靥一震而醒,醒了之后她双眉一扬便要发作,而当她入目温娃娜那圣洁、甜美、纯真的笑意时,她却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威态一敛,道:“你不是昨天晚上那个……” 温娃娜点了点头,道:“是的,姑娘,我叫温娃娜。” 秋海若道:“你还敢来见我?” 温娃娜反问道:“姑娘,你说,我为什么不敢?” 秋海若道:“你不像是不正经的女人,为什么你要……” 温娃娜微笑说道:“你忘了刚刚我说的话?” 秋海若道:“我没有忘,可是……” 温娃娜道:“你不信?” 秋海若摇头说道:“原先我不信,现在我信了,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相信你。” 温娃娜道:“那是因为我不是那种人。” 秋海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温娃娜微微一笑,道:“只问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小楼上哭,什么人都不见,你自己看看,脸色那么坏,眼哭得又红又肿,让我好心痛。” 秋海若美目中泪光一涌,道:“你为什么要心痛?” 温娃娜道:“不该吗?我把你当成朋友当成姐妹。” 秋海若讶然说道:“你把我当成朋友,当成姐妹?” 温娃娜点了点头,道:“还有一点,同病相怜。” 秋海若一怔轻呼说道:“原来你也是他……” 温娃娜道:“要不你说他看见我那样,为什么那么生气,为什么那么伤心地闯进帐篷去想羞辱我?” 秋海若道:“他是生气?他是想羞辱你?” 温娃娜道:“你是以为他也跟那些下流人一样,你就这么不能相信你自己的眼光吗?” 秋海若道:“我本来对自己的眼光是很有自信的,可是我不知道他跟你也有……” 温娃娜道:“别多说,现在相信了吗?” 秋海若迟疑了一下,道:“你没有骗我?” 温娃娜道:“这你不该问我,该自问对自己的眼光有没有自信。” 秋海若道:“你今天到这儿来是向我解释……” 温娃娜道:“是的,姑娘,另外还附带一张治心病的偏方。” 秋海若扬了扬眉,道:“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温娃娜道:“姑娘,他如今已经不在开封了。” 秋海若“哦”地一声道:“他上哪儿去了?” 温娃娜摇头说道:“我不清楚,可是我确知他已不在开封了。” 秋海若道:“那他昨晚上为什么不向我当面解释,反而让我伤心,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多悲痛……” 说着,说着她又要哭。 温娃娜紧了紧握住在她手上的那只手,柔声说道:“别难受,我知道每一个女儿家都该知道,因为那是最大最重的打击,可是我要告诉你,他是故意那么做的。” “故意?”秋海若尖叫说道:“他喜欢看人心碎肠断?他疯了?他有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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