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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凤姑道:“也只有这样了,拿到了那片紫贝叶之后呢?”

  韦慕岚道:“凤妹妹,只要能拿到两片紫贝叶,我马上会回来,可是万一那另一片一时找不到,我只有……”

  凤姑点头说道:“我明白,事不宜迟,越快越好,我不耽误你了,你走吧!”

  说着,她先站了起来。她都站了起来,韦慕岚怎么好再坐着,也只好怀着满腔的离情别愁跟着站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凤姑说了话:“你走吧,我不送你了,我得收拾东西……”

  转身走向了床头,那儿有一堆乱衣裳,她背着身开始一件件地迭,一件件地收拾。

  她是在收东西,迭衣裳?她在心颤,手颤,珠泪扑簌簌,成串儿地往下淌。

  韦慕岚不是胡涂人,他没往跟前去,站在那儿颤声说了一句:“凤妹妹,我走了!”

  凤姑没回头,只听她含泪说了一句:“嗯,你走吧,自己保重,别让人担心。”

  韦慕岚没再多说,咬牙横心,扭头出门而去。

  房里的凤姑,手停了,突然,她捂上了脸,好半天,好半天之后,一只温暖的手拍上她的香肩:“傻孩子,别这样,别为现在,但为将来,知道吗?眼前小别是短暂的,将来相聚是长远的,你们两个能这样我很高兴,我很高兴……”

  “他走远了,我看得清楚,但眼里也噙着泪,难怪,他本是个难得的奇才,将来的成就怕要青出于蓝犹在你韦叔之上,只是你的韦叔……不说了,把泪擦擦,做饭去,难道你打算让你的老爹饿肚子不成,快去,快去……”

  ▼第十章 真相

  韦慕岚他一口气走出了半里多,再回头时,他想看见的已经被一片树林挡住了,就是没那片树林,他泪眼模糊怕也看不真切。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半天,突然坐了下来,换上凤姑亲手在两天一夜之间赶做的,代表着无限深情的那双鞋,然后站起来走了,直奔开封。

  天黑的时候,他来到了开封城外,他本来是要进城的,可是有件事使他站在道旁犹豫了。

  那是因为刚有两个武林人打扮的汉子,步履匆匆地由他身边而过,他听见其中一个带着激动淫笑地说道:“不能快点么,老陈,你他娘的真该怪你爹娘没给你多生两条腿,你要知道,这种福一辈子也难轮上一回,迟了那既嫩又美的小娘子就要闭帐关门了。”

  这不是指的温娃娜吗?她还在开封附近?什么事使她一直在这儿逗留不去?为什么她还干这种无耻勾当?难道她真是天生的荡妇淫娃?

  韦慕岚又升起气恨,他不想跟去看,本来嘛,关他什么事,再说他也跟凤姑说过,那绝不可能。

  可是,在他心里的另一种意念很强烈。

  于是,他犹豫再三,终于转了身……

  韦慕岚远远地跟在那两个汉子身后。

  他两个白跟韦慕岚擦身而过后,就离开了正对城门的官道折向了东,往东去,到底是往陈留。还是庄开封去?不,他两个既不是往陈留,也不是往开封走,只知道他两个东拐西弯,越走天越黑,越走地越荒凉。走着,走着,前面旷野中现出一点灯光。

  灯光那儿,黑黝黝的一堆,似乎是农宅民房,可是韦慕岚眼力超人,他看得清楚,那是他所熟悉而且还进去过,甚至于在里面躺过的帐篷。

  看见了这座帐篷,他心里的怒火突然往上一冲,像是被谁耻辱了一般,就在这时候,前面两个汉子像一下打足了气,突然拔腿狂奔,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生似怕落后人一步。

  韦慕岚忘记了何九如交代他的话,近期内最好别妄动真气,他冷哼一声提气腾身电一般地扑了过去。

  他看见了,他看见温娃娜穿着那使得玲珑胴体若隐若现的蝉羽般轻纱衣裳,极尽挑逗勾引之能事地把两个汉子拉进了帐篷。同时,那点灯光倏然熄灭了。

  这时候,韦慕岚已然扑到,陡然沉喝道:“你既然喜欢,让我也来试试!”

  他疯狂一般地冲了进去,进了帐篷,他出手点倒了那两个已然疯狂了的汉子,然后颤声说道:“让我先看看你,也让你看看我!”

  他探怀取出火折子打亮了火,火光一闪,他看见了,但他也怔住了,眼前,地上,那厚厚的毛毡上,赤裸裸地躺着一个女子,那两个汉子就静静地爬在她身边!可是,她不是温娃娜,她有一身诱人的肌肤,有一副诱人的身材,却有着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她,他见过,正是跟温娃娜在一起的那位……

  “哎呀,是你呀,小冤家,我还当是谁呢,吓死我了,正好,我正愁找不着你呢,看见你呀,他们就都臭了,来吧,小冤家,把火熄了!”

  她腾身跃起,扑向了韦慕岚。

  就在这时候,一声颤抖娇叱自帐外响起:“你……你撕碎了我的心,我瞎了眼了……”

  “嘶”地一声,一柄利剑破帐而入,直刺韦慕岚。

  韦慕岚一惊躲闪,火熄了,眼前一片黑暗,陡听一声惊叫,他连忙扑出帐外,他又一怔,天,温娃娜正站在帐外月色下,身上还是那一袭轻纱,只是娇靥上的神色木然,媚荡之色已尽扫,她真像位女神。

  就在他这一怔神间,身后空刃破风,一柄利剑又自递到,他旋身出手,一把夺过那柄剑,凝神一看,他脱口呼道:“是你……”

  眼前,站着一位白衣少女,她的衣衫白,她的脸更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高挑着柳眉,圆睁着美目,模样儿怕人,她,竟然会是那位总管千金秋海若!显然,她是被韦慕岚劈手夺剑那一手惊住了,而这时她又被韦慕岚那脱口而出的一声轻呼惊醒了,她咬牙说道:“不错,是我,你很感意外,是不?”

  韦慕岚道:“事实如此,姑娘怎会到这儿……”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秋海若厉声说道:“我出来是为找你,是怕你伤重死在路上,半途听说这儿有……所以我跟来看看,不想你不但活得好好的,竟还跑到这儿来跟这不要脸的荡妇淫贱女人鬼混,早知道这样我就让你死,说什么也不会出来找你,我瞎了眼,我该怪那一掌没打重些……”

  韦慕岚想要解释,但转念一想我何必解释,没那个必要,她是白玉堂的女儿,凭什么要向她解释,再说她那番话也勾起了他的仇恨怒火,当即脸一沉,冷冷说道:“这是我的事,你似乎无权干涉……”

  “好啊,你……”秋海若娇躯暴颤,道:“到了这时候你还说这种话,你有良心没有?你还算人吗?你,你,你,我杀了你!”

  她银牙一挫,疯狂一般地扑了过去,韦慕岚一挥长剑,扬声大喝:“站住,你爹伤了我,将来有一天我会找你爹要回来,别让我现在从你身上索取,你再敢进一步,我虽不忍,这掌中利剑可没有眼!”

  秋海若被韦慕岚这一声大喝震得呆了一呆,旋即她道:“你……你还敢……”

  韦慕岚冷然说道:“我怕什么,有朝一日我会找你爹索还这一掌之债,姑娘,你看错了人,用错了情,现在回头还不算迟,跟我们这些肮脏草民站在一处那会辱及你总管千金、宦门闺阁的身分,你快快请吧。”

  秋海若娇躯一晃,险些晕倒,但是她极力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她柔肠寸断,心碎片片,娇躯一阵暴颤,带着一声能撕裂人心的悲呼,转身狂奔而去。

  韦慕岚垂下了掌中长剑,在这一剎那,他有些失神,也有些黯然,更有点愧疚不安,他呆呆地望着秋海若那惹人怜爱的纤小人影消失在旷野另一端的茫茫夜色里,然后,他缓缓转过了身,他,呆了一呆。

  眼前哪里还有温娃娜的人影?敢情就在这片刻工夫中温娃娜已悄无声息地走了。

  不,他要找她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引入进帐的是她,真正赤裸献身的却是另一人,这是为什么,是怎么回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他纵目四下寻搜,可是,夜色茫茫,别说温娃娜,就是那面目奇丑的女子和那两个汉子也不见了人影。

  他失望地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那柄剑,一时间意念齐涌,五味俱陈,呆立了半晌他突然长身而起,飞射而去。

  如今,他对温娃娜有了另一种看法,也就因为有了这另一种看法,使他对温娃娜产生了歉意,尽管他目前还没办法肯定他这另一种看法对不对,是否正确。

  天快亮时,他到了开封,到了谢家废宅。

  站在那荒凉的废宅里,面对着周围野草丛生的青坟,他对长眠在青坟下的谢兰馨暗暗一阵默悼。

  随即,他蹲下身在他当日埋那片紫贝叶的地方动手挖掘,土陵扒开了,可是土里有碎石有草根,就是没有那片他明明埋在这儿的紫贝叶。

  它哪里去了?他的心猛然一阵跳动,手加快了,他不相信它会不翼而飞,绝不相信,一直往里挖。

  然而,毕竟冷酷的事实摆在眼前,没有,就是没有那片紫贝叶,它当真地不翼而飞了,看,他都挖到墓的中间了。

  想起了挖到墓的中间,韦慕岚的心猛然又是一跳,他目光一凝,怪了,墓里怎么没有棺木?要说事隔多年,棺木已经腐朽了,它也该有一两块朽木啊,如今别说朽木了,就连木头丝儿也没有。

  人是莫沧江埋的,这是莫沧江自己说的,就算他当时穷困,买不起棺木,弄块草席草草入土了事,那也该有块烂席角啊。

  就算连草席也买不起,人的尸骨总该埋下了,可是怎么连块骨头也没有呢?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韦慕岚呆呆地蹲在墓前,脑海里飞快地在想,他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可好,不但连谢兰馨那片紫贝叶没找到,便连他埋在这儿的那一片也不翼而飞了。

  这不算小事,怎么这会是座空墓呢?这可就是大事了。

  人是莫沧江埋的,这是他亲口说的,那么,该找他问问去,对,该找他,是该找他!有此一念,使他暂时把紫贝叶不翼而飞的事置诸脑后,腾身而起,掠出了谢家废宅。

  出了谢家之后,他没马上往莫家去,先找到了那看墓的赵大家,敲了半天门没有人答应,由屋上进去一看,赵大家空空的,哪里有人?赵大家空了,是搬走了还是……

  韦慕岚没多想,腾身再起,扑向了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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