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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豈料,蓮步急移地走過了梅夢雪,姑娘她嬌軀一矮,往老駝子面前一跪,正好跟趙小秋跪了個並肩兒:「三先生,晚輩斗膽,要說一句話。」

  大大地出了大夥兒意外,算卦的要問,卻被書生拿眼色止住,趙振秋可急了,一聲怒叫剛出口:「夢雪大膽,還不……」

  書生冷冷說道:「振秋,自己沒辦法就少說話。」

  趙振秋一震,連忙閉口不言!

  老駝子巨目惑然投注,道:「丫頭,說。」

  梅夢雪道:「晚輩父女身受趙家大恩,無以為報,晚輩情願代少鏢頭一死,三先生要殺請向晚輩下手。」

  老駝子更糊塗了,擺了擺手,道:「丫頭,這不關你的事……」

  書生忽地笑道:「三哥錯了,這正關她的事,大哥之所以不讓三哥殺小秋,就是為了這位姑娘,三哥,你知道她是誰?」

  老駝子道:「是誰?」

  書生道:「我跟三哥提個人,『落拓青衫飄泊生』?」

  老駝子一怔道:「四弟,他姓梅!」

  書生道:「三哥,她也姓梅!」

  老駝子道:「她是……」

  書生道:「梅兄的唯一掌珠,夢雪姑娘!」

  老駝子大吃一驚,瞪目說道:「四弟,真的?」

  書生淡笑說道:「我怎敢騙三哥,人在三哥眼前,不信問問!」

  老駝子巨目轉注梅夢雪:「姑娘……」

  梅夢雪道:「『落拓青衫飄泊生』正是先父!」

  老駝子忙伸雙腕:「姑娘,你請站起,我駝子不敢當你這……」

  書生一旁淡然說道:「姑娘,站不得。」

  梅夢雪多麼玲瓏剔透,她自然是不肯起來,螓首半挽,楚楚可憐,柔聲說道:「三先生若不讓晚輩代主受罰,晚輩就是跪死也不敢起來。」

  那動人之態,就是鐵石人兒也為之心軟。

  她冰雪聰明,不求老駝子赦免趙小秋,只求代死。

  在場大夥兒都明白,那等於替趙小秋求情。

  算卦的雙目凝注,奇光閃射!

  趙振秋一臉激動情,只是不敢開口!

  趙小秋如今是明白了,他明白了黑衣人兒梅萼那屆時樓下自有人會為他退敵之說,是指的誰。

  也明白了為他求情,不可辜負之語,是指的誰!

  目光斜瞥偷窺那無限美好的嬌軀,心中不知有多麼感激。

  而,老駝子他皺了眉,巨目一瞪書生道:「四弟,你這是……」

  書生截口說道:「三哥能眼睜睜地讓人家梅姑娘這麼跪著麼?」

  老駝子尚未開口,書生他緊接著又是一句:「三哥能答應讓她代主受過麼?」

  老駝子濃眉一挑,道:「四弟,我說過,這不關她的事兒。」

  「三哥錯了。」書生道:「據我所知,這跟梅姑娘大有關連,昔日振秋曾經救過『飄泊生』,人家感恩圖報,臨終遺命,要梅姑娘終生為人僕報恩,在一個報恩的人來說,她能眼睜睜地看著振秋絕了後麼?她自然是挺身而出,要代主受過了……」

  老駝子濃眉深皺,沉吟不語。

  書生目中奇光一閃,說道:「何況,小秋他還有個不能死的理由?……」

  緊接著雙唇一陣翕動,顯然,那是不欲人知的傳音。

  老駝子面上陡現驚容,瞿然說道:「四弟,這是真的?」

  書生淡然笑道:「我怎敢騙三哥,像這樣,三哥能讓人家……」

  笑了笑,住口不言!

  老駝子他可不糊塗,心神一震,目光落在趙小秋身上:「四弟,這孽畜他那來這麼大……」

  書生飛快截口說道:「三哥,福禍皆天定,半點不由人,別問那麼多,只向三哥你點頭不點頭!」敢情他是一步一步逼著來的。

  他這一手厲害,老駝子可大大作難了,書生適才說得對,他總不能讓這麼一個好姑娘做望門寡,沒嫁人就得守一輩子,他不敢誤了人家,可是門規……

  老駝子他猛一咬牙,道:「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我不能讓他……」

  諸人心頭一鬆,趙振秋喜極而泣!

  書生卻又飛快接了口:「三哥,好人要做到底,三哥仔細想想看,這樣也不行。」

  老駝子難得一點就透,巨目一瞪,道:「四弟,你還要我怎麼讓步?」

  書生淡淡一笑,道:「三哥,我來替三哥罰他一罰,成不?」

  老駝子道:「四弟說說看,可不許太輕了。」

  「那自然!」書生笑道:「我罰他三年不許出鏢局一步,要他家中閉門思過,如何?」

  老駝子濃眉一皺,剛要搖頭!

  書生已然輕笑說道:「姑娘,謝恩!」

  梅夢雪連忙叩了一個頭:「謝三先生成全之恩,晚輩一門存歿俱感。」

  這,老駝子他還好說什麼,猛一跺腳,叫道:「四弟,這孽畜就是讓你們這麼慣壞的。」

  書生沒理他,抬手一掌,虛空拍醒了霍秀芸,笑道:「振秋、秀芸、小秋,你們三個還不叩頭!」

  趙振秋爺兒倆翻身便拜:「多謝三叔開恩!」

  有這一句話,霍秀芸還能不明白?喜極而泣,顫抖著橫身撲過:「秀芸謝過您老人家!」

  老駝子搖了搖頭,倏地沉下臉道:「你三個都給我聽著,小秋要再不知悔改,便說他再難饒,就是你兩個老的也要立即逐出門牆……」

  巨目忽射厲芒,威態懍人,沉聲接道:「是梅姑娘的面子,也該謝謝人家。」

  趙振秋一家三口立刻轉向梅夢雪,剛要叩頭!

  書生忽地一笑說道:「振秋、秀芸拜不得,小秋該多叩兩個。」

  趙振秋夫婦立即省悟,不由大喜,齊道:「四叔,這……」

  「少廢話!」書生連忙截了口:「站起來,退後,小秋,叩頭。」

  趙振秋夫婦不敢不聽,應聲站起,他二人這裏站起了身,趙小秋那裏已然心甘情願地叩了頭。

  美姑娘嬌靨通紅,又急又羞,連忙閃避:「少鏢頭,您這是折煞婢子……」

  書生一旁又插了嘴:「從即刻起,沒有侍婢那一說,振秋夫婦二人也不敢,我作主,委曲姑娘拜在他二人膝下好了。」

  姑娘他那能不懂?轉過身,盈盈下拜:「雪兒見過義父、義母。」

  趙振秋夫婦本求之不得,但又礙於擔當不起,如今既有書生作主,那還敢再說什麼?那願再說什麼?

  老懷大慰,喜極而泣,雙雙把姑娘攙扶了起來!

  一場悲傷轉瞬間變為喜氣一團,大夥兒全樂了!

  美姑娘剛站起,轉過身要謝書生!

  書生虛空抬手,笑道:「姑娘,先留著,知不。」

  姑娘登時羞紅了嬌靨,頭一低,又轉向了皇甫敬跟算卦的。

  皇甫敬忙道:「姑娘,免了,我二人受之有愧,別讓人難受。」

  姑娘沒聽話,到底拜了一拜。

  算卦的忙閃身。皇甫敬苦笑著搖頭:「姑娘,你是存心跟我過不去。」

  話落,隨即轉向了老駝子:「三弟,大哥這面子沒一個女娃兒大,你要我這張老臉,往那兒投?看來咱們當年那個頭是白叩了。」

  老駝子有點窘,咧了咧嘴,不管怎麼說,他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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