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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黑影本蘭心蕙質,玲瓏剔透,卻因過分的喜悅,而有些糊塗,道:「四先生,您吩咐,晚輩該怎麼做。」

  書生道:「你願意怎麼做?」

  黑影道:「四先生但請吩咐,為救他,晚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沒那麼嚴重,」書生道:「在大先生三位還沒知道之前,想法子讓他趕快回頭,至於用什麼辦法,那在姑娘你了。」

  黑影道:「晚輩明白了,敢不盡心盡力。」

  書生道:「我再說一句,為姑娘,為他,我希望越快越好。」

  黑影道:「晚輩省得,四先生放心。」

  書生道:「我言盡於此,天色已晚,姑娘回去吧。」

  黑影道:「晚輩遵命。」

  盈盈襝衽,嬝嬝行向茫茫夜色中。

  望著那無限美好的身影不見,書生突然嘆道:「誠如大哥之言,此女可敬,可佩,又復可憐……」

  又一聲輕嘆,飛閃不見。

  剎那間,這偌大一座庭院中,又是一片寧靜……

  ▼第二十二章 有女夜來

  又是一個寧靜的夜。

  鉤月高懸,群星閃爍,夜色,既涼且美。

  小樓中,孤燈猶亮,燈火搖曳,除了偶而幾聲輕嘆外,再也聽不到一絲聲息,這輕嘆,滿含憂鬱無限愁。

  是趙小秋獨坐燈下,或和衣睡榻,或負手徘徊,眉峰深鎖,臉上的神色,明顯地顯示出他那沉重心情。

  桌上,平攤著那本遊俠列傳,不過,看樣子,他是連翻都未翻過,本來是,寢食都難安,那還看得下書。

  一陣徘徊之後,他又躺上了睡榻。

  但,剛躺下,忽地,房門上響起了一陣剝落聲。

  敲門聲不足為奇,但怪的是為何沒聽見有人上樓。

  莫非他全神陷於沉思中,那過分的憂鬱蒙蔽了耳目。

  對趙小秋來說,這似乎不太可能,對一個一身功力不俗的少鏢頭來說,這近在咫尺,似乎更不可能。

  趙小秋一震,翻身躍起,目注房門,沉聲發問:「誰?」

  門外有人應了一聲:「我。」

  是個無限甜美,俏生生的話聲。

  趙小秋神情一鬆,皺眉說道:「是夢雪,卻怎地躡手躡腳嚇煞人,進來。」

  門外那位人兒笑道:「沒想到驚了少鏢頭虎膽,容我賠罪。」

  門兒輕輕地開了,一個黑衣人兒當門而立,盈盈襝衽。

  趙小秋目光投注,帶笑方待發話,驀地,他神情一震,笑容凝注,臉上霍然變了色,沉聲說道:「姑娘何人,夜入人宅……」

  門外,可不是俏丫鬟梅夢雪,是另一個美艷無雙的俏人兒,陌生得緊,他從未見過。

  只聽黑衣人兒笑道:「有道是『深夜客來茶當酒』,我這個人好應付,茶、酒俱可免,但一見面就聲色俱厲,這總不是少鏢頭待客之道。」

  說著,邁動了蓮步,而跨了進來。

  不但是不請自來,而且是登堂入室。

  趙小秋雙眉一挑,沉聲喝道:「站住。」

  黑衣人兒倏然停步,嫣然笑道:「別那麼兇好不……」

  趙小秋截口說道:「我沒工夫跟姑娘說笑,也不願翻臉動手,讓人笑我不懂待客之道,一個姑娘家夜入人宅,且登樓入室,總不是應該的事,彼此素不相識,姑娘若找趙小秋有事,請樓下客廳待客,要是沒有事,由那兒來,請回那兒去,否則別怪我不通禮數,要下手逐客。」

  黑衣人兒美目異采一陣閃動,「喲」地一聲,笑道:「你倒挺會罵人的,完全一副老夫子面孔,少年俊秀,『玉面小神龍』少鏢頭,我素聞灑脫豪邁,卻不料耳聞是虛,眼見是實,這般迂腐難耐,相逢何必曾相識,要沒事,我何必夜登人樓來找罵?不妨告訴你,我是為你好,不然你就是拿轎子請我,我也不會來,至於你要動手逐客,只要你自信能趕得走我,我就在你眼前,儘管請。」

  這黑衣人兒好會說話的一張嘴。

  這一頓搶白乍聽是理,其實是蠻勁三分,不講理。

  趙小秋是又驚又氣,哭笑不得,雙眉一挑,道:「姑娘,女兒家顏面要緊,聲譽更重,你要三思。」

  顯然,他讓人一步。

  豈料,黑衣人兒嬌靨一仰,道:「我何止三思?沒經多思考,我就不來了,心放在中間,行事光明磊落,毀譽褒貶,一任世情。」

  這敢情好,她不在乎。可說的也是理。

  趙小秋可沒那麼好心情,臉色一變,道:「姑娘,你可別逼我。」

  黑衣人兒目光深注,那是清澈、深邃、令人心悸的一雙秋水,她說:「逼你,逼你什麼,誰願意被人動手相逐?」

  趙小秋威態一斂,道:「那麼,姑娘請下樓,自回來處。」

  黑衣人兒搖了頭:「你說得好,女兒家隨便進一個大男人的房,已屬不檢點,何況深夜?那非讓人蜚短流長不可……」

  頓了頓,接道:「由此,你該知道,我確是有事,不然,我不會冒這麼大險,也是為你好,要不然,誰也不願自招物議。」

  趙小秋道:「那麼,容我樓下客廳待客。」

  這總可以了。

  誰知,黑衣人兒搖了頭:「不行,這事不能讓第三者知道……」

  趙小秋變色說道:「姑娘……」

  黑衣人兒美目一瞪,截口說道:「別自作聰明往壞處想,少鏢頭該懂個心頭明朗,暗室中自有青天,如是,雖孤男寡女,何處不能談話。」

  倒反被她奚落一番。

  趙小秋玉面通紅,良久不能作一言,半晌方道:「姑娘果真有事?」

  黑衣人兒道:「沒事兒我會來?你豈非多此一問?」

  趙小秋心中又有了氣,挑了挑眉,但卻忍了:「那好,請姑娘先明示姓名,來處。」

  黑衣人兒美目凝注,兩排長長睫毛一陣眨動:「你要幹什麼,問案?」

  趙小秋臉又一紅,道:「『三義鏢局』中任人來去,這樓頭任人進出,要是連人姓什名誰,由那兒來都不知道,豈非有些說不過去?」

  黑衣人兒笑了,編貝微露,好美:「看不出你倒挺會說話的……」

  頓了頓,接道:「姓梅,草字一個萼字,君家近鄰。」

  好一個君家近鄰。

  趙小秋一怔,道:「怎麼,你也姓梅?」

  「也姓梅?」黑衣人兒美目略一眨動,道:「難不成少鏢頭紅粉知己另有人姓梅?難不成只許她姓梅,我就不能姓梅?」好厲害的一張嘴。

  一句「紅粉知己」聽得趙小秋臉又一紅,道:「我家近鄰,沒有姓梅的。」

  黑衣人兒道:「那是你少鏢頭不知道,不信趟子手中試打聽,君家近鄰,可是剛搬來個姓梅的。」原來是剛搬來的。

  趙小秋釋然了,道:「彼此既不相識,更緣慳一面,姑娘找我何事?」

  黑衣人兒道:「我有龍宮方,專程來為少鏢頭治病。」

  這該是第二個人說他有病,而且也是個姓梅的。

  趙小秋淡然說道:「多謝姑娘,不敢勞動,我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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