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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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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見那個年輕人了?」 「是的。」 「看見幾回?我是說,允禎帶他來過幾回,近幾天有沒有來過?」 「一回,我只看見他一回,近幾天沒有來過,沒有一個人來過。」 德瑾臉上倏現失望之色:「那你還是幫不上我什麼忙。」 「為什麼?」 「那年輕人現在又到大內來了,我要找他,你不會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的。」 「你要找他?為什麼要找他?你認識他?」 「那就是我的事了,你沒必要知道。」 「格格……」 「閃開!」 「格格……」 「我叫你閃開。」 那個人無奈,正打算閃開,忽見他臉色一變,聽他急道:「格格,有人來了!」 德瑾神情一震,忙凝神,不錯,她雖沒看見,可是她聽見了,那是一陣極其快速的步履聲,由遠而近。 她急道:「可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那個人道:「應該是皇上身邊的人,不過……」 「不過什麼?」 「也有可能是格格要找的那個年輕人。」 德俊琪既然到大內來了,也曾經來過這個沒幾個人知道的秘密地方,而且,這地方的這個人,也是當今那位皇上用以脅迫他就範的一著棋,當然他有可能再到這個地方來。 德瑾本來是打算馬上避開的,一聽這話,她立即打消了這個意念,道:「你這兒可有地方躲?」 那個人一指床下,道:「格格看得見,這兒除了床下之外,無處可躲!」 的確,德瑾看得很清楚,這兒除了一張可供睡覺、歇息的木床之外,幾乎是別無長物了 匆忙之間,她無從選擇,只有矮身一閃,躲進了床下。 這要是以往,她貴為和碩格格,怎麼也不肯這麼委屈自己,如今為了自己的愛子,她竟也受了。 她這裏剛躲好,帶著一陣疾風,奔過來兩個人,看穿戴服飾,一看就知道是兩個御前侍衛。 這個人,當年曾經統領大內侍衛,甚獲天眷,顯赫一時,而如今,兩個大內侍衛見著他竟傲不為禮。 只聽一個道:「我們是奉旨來提你的,跟我們走吧!」 那個人道:「你們是奉旨來提我的?廿年來,我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一步,為什麼現在來提我?」 另一個道:「這是皇上的旨意,你還是當面的問吧!」 那個人不敢違旨,略一猶豫,正打算走。 突然,一個冰冷女子話聲響起:「說,皇上為什麼要提他?」 那個人當然知道是德瑾,可是兩個大內侍衛並不知道,甚至於聽不出來說話女子藏身何處。 他兩個臉色一變,四下望望。 一個沉喝道:「什麼人,竟敢大膽擅入大內禁地?」 另一個冷笑道:「納蘭,你好大膽,竟敢在這種地方私藏女子……」 「住口!」德瑾一聲冷喝,那大內侍衛臉上似遭重擊,悶哼一聲掩住了嘴,鮮血順指縫溢出。 另一個臉色大變,就要拔刀。 可是他手剛碰到刀柄,身軀一顫,卻動不了了。 臉上受創的那個大驚失色,轉身要跑,但是他剛轉過身,卻一個跟頭摔在地上,不再動了。 只聽德瑾冰冷道:「答我問話!」 那個不能動的大內侍衛沒說話,但旋即他身軀泛起了顫抖,人也跟著呻吟出聲。 德瑾道:「再不說我就要你血脈倒流,肝腸寸斷而死。」 只聽那名大內侍衛呻吟著道:「我說,我說,皇上要他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 「德俊琪。」 「為什麼?」 「因為德俊琪要看看他是否還活著。」 「德俊琪現在在什麼地方?」 「瓊華島。」 「德俊琪為什麼要看看他是否還活著?」 「只要他還活著,德俊琪就會聽皇上的。」 德瑾咬牙一聲:「好。」 那個大內侍衛身軀一震,往後便倒,竟昏死在地上了。 旋即,微風颯然,人影疾閃,德瑾從床底下穿出,停都沒停,一掠飛射出去。 那個人,納蘭,他聽得詫異萬分,想等德瑾出來問個究竟,可是如今卻問不成了。 他知道,德瑾是不想告訴他,有心拍醒兩個大內侍衛問,奈何德瑾制穴的手法奇特,他拍不開。 沉吟一下,他咬了牙,閃身掠了出去。 皇上本來下旨提他,如今他自己出去,而且是上「瓊華島」去,應該不算違旨脫逃。 *** 「瓊華島」,坐落在北海,是北海的精華所在。有一座石橋跟「國城」相連。 這當兒,「瓊華島」中心那座白塔之下,圍滿了人。 說圍滿,也不過四五十個,四五十個有一半是穿戴整齊的大內侍衛,另一半,則是神情冷肅,表情本然的黑衣人,正是大內秘密訓練的「血滴子」。 圍著的這些人,正對著白塔下的塔門,留著一個缺口,缺口處,另有六個人,一前四後,旁邊還站一個。 後四個,是帶刀的御前侍衛。 前一個,正是那隱透陰鷙的雍正,當今皇上雍正。 旁邊站的那個鷂眼鷹鼻老者,正是雍正的頭號智囊,也就是雍正的舅舅隆科多。 皇上跟他的頭號智囊隆科多,親率「血滴子」跟大內侍衛,在「瓊華島」上圍住這座白塔幹什麼? 難道說德俊琪跟那位李家姑娘,就在這座白塔裏? 雍正跟隆科多等,似乎在等什麼,雍正眉宇間透著逼人的陰鷙,背負著雙手,正在緩緩踱步,臉色帶著焦急神色。 隆科多看在眼裏,靠近一步,低聲道:「一來一回,總得些工夫,別急,我保證他會乖乖就範。」 這兒低聲說著話,可沒留意,一條淡如輕煙的人影,疾如奔電,劃空射上了白塔,一閃而沒。 當然,那是德瑾到了,她一看這情景,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所以她逕直掠上了白塔。 她剛進入白塔,耳聽一聲冷哼,陡覺一陣強勁無倫的陰冷掌風襲上身來,她知道,那是她的兒子德俊琪。 她輕喝道:「畜生,是我。」 她沒有躲避,事實上那片陰冷掌風來得太快,也不容她躲避,而當她喝聲出口時,陰冷掌風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德瑾道:「我已經找到你了,還不出來見我!」 沒動靜,沒反應,一點都沒有。 德瑾冰冷道:「他們這麼多人圍住了白塔,你可以走得掉,她呢?」 話落,微風颯然,眼前多了個人,可不正是德俊琪,俊逸、陰冷不改,但卻已明顯地消瘦了些,微低著頭,顯得有點畏縮不安。 不知道德瑾是不是心痛,但她臉上一片冰冷,卻看不出什麼來:「她呢?」 德俊琪猛抬頭:「娘,要怪您怪我……」 「眼下不是該怪誰的時候,我問你,她呢?」 德俊琪一伸手,從頂層順著石梯下來位白衣姑娘,玉骨冰肌,人間絕色,可不正是那位李姑娘! 她到了德俊琪身邊,盈盈施禮:「玉蓉見過伯母!」 德瑾沒答禮,也沒答理,只向德俊琪冰冷道:「大內要的是她,把她交給大內,沒咱們什麼事兒。」 姑娘李玉蓉很平靜,平靜得像泓池水。 德俊琪雙眉一揚,道:「現在大內要的不只是她,大內也要孩兒為大內對付李家、鷹王鐵府,就算是大內只要她,您原諒,孩兒也辦不到。」 「既是這樣,你為什麼還要來大內,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走?」 德俊琪猶豫了一下:「孩兒是為爹……」 「住口,你沒有爹。」 「娘,你可以不承認,孩兒不能不承認。」 「那你就只有聽大內的。」 「您是說……」 「他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德俊琪剛一怔,忽聽塔外傳來人聲,三個人忙從塔洞外望,只見塔下已多了一個人──是納蘭。 德瑾道:「你看見了,絕無法兩全,你怎麼辦?」 德俊琪臉色大變,沒回答。 德瑾霍地轉望姑娘:「你怎麼說?」 姑娘平靜地道:「玉蓉不願俊琪不顧生身之父,可也不願他替大內對付李家跟鷹王府。」 等於沒說,可是姑娘也只有這麼抉擇。 忽聽塔下的納蘭厲聲道:「孩子,我才知道,你不該瞞我,險些又讓我多造一份罪孽、不要以我為念……」 看得清清楚楚,塔下的納蘭倒下了,倒下去就沒再動。 說「不該瞞我」,顯然是對德瑾,可是他並沒有叫出德瑾來,他是個有心人,不願給福王府、老郡主招個欺君大罪。 德瑾臉色劇變,德俊琪心膽俱裂,他要動,德瑾一把抓住了他:「俊琪,你絕不能下去。」 德俊琪霍然轉頭,眉宇間殺機充塞,目眥欲裂:「娘,您就這麼不念……」 德瑾沉聲截口:「我不念什麼,你知道他為的什麼?為了誰?我只知道不辜負他一番心意,你呢?」 德俊琪神情震動,臉色大變,可是旋即他道:「娘,他們唯一能用以脅迫我的人已經沒了,現在我不怕他們,他們怕我。」 「你懂什麼?他畢竟是一國之君,是皇上,你不怕他們,福王府呢?你能不為你外婆著想?『遼東』李家比咱們又如何,連李家人都不願擅闖宮禁,救他們家的這個人,這道理你難道就不懂?」 德俊琪再次神情震動,道:「那……」 德瑾道:「眼下只有一條路,走。」 「您說的,有玉蓉在,怎麼走?他們還圍在塔下!」 「容易!」德瑾道:「他們不知道塔裏有三個人,我引開他們,你帶她走。」 德俊琪還待再說。 德瑾已然又道:「沒那麼多廢話,我先走了!」 話落,她人已從塔洞穿了下去,平飛直射,直向幾丈外那濃密的樹叢掠去。 這次,她是有意顯露身形。 當然,塔下的一眼就看見了。 有人指著一嚷嚷,雍正立刻沉喝:「追!」 聖旨既下,誰敢落後,一轉跟間,「血滴子」還有幾十個大內侍衛都追去了。 雍正帶著隆科多跟幾個貼身侍衛也走了。 德俊琪把握住了這個機會,抱起姑娘李玉蓉來飛掠出塔,捷如一縷輕煙,直落樹叢之內。 腳站實地,他打算換口氣再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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