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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李玉麟站起來伸手接,許是桂姐小指指甲留得太長了,在李玉麟的手心兒裏輕輕的搔了一下。

  許是李玉麟沒在意,也似乎沒覺得,接過茶淡笑一句:「謝謝。」

  桂姐又咬了咬牙,兩眼裏的怨色,似乎又多了三分:「幹嗎呀!跟嫂子還客氣?」

  她站的離李玉麟很近,簡直就在李玉麟眼前。

  李玉麟坐了回去。

  往下坐的時候,倒轉個身,坐回去之後,桂姐不在他眼前,在他身側。

  他沒看見桂姐的表情,也沒馬上喝那杯茶。

  桂姐也沒在意,他覺出桂姐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兄弟,跟老毛,是不是在風月場裏認識的?」

  「不。」李玉麟沒看她,倒不是不敢看,而是不想看:「我從不到那種地方去。」

  「你可別幫他瞞嫂子。」

  「真的,我說的是實話。」

  「我有點兒不大敢信,你們男人家,哪一個不往那種地方跑,又哪一個不要那種風流……」

  「嫂子可別把我看錯了,我不敢說是唯一的一個,但我確實是那麼樣兒的一個。」

  「兄弟,你真能不愛風流、不喜歡女人?」

  「那我不敢說,不過我把人、地分得很清楚。」

  「呃!」桂姐的呼吸似乎急促了,連話聲也有點兒急:「你是怎麼個分法兒?什麼樣的地方不能去,什麼樣的人兒不能愛?」

  「很簡單,」李玉麟道:「不該去的地方不能去,不該愛的人不能愛。」

  「那麼,究竟什麼樣的人兒不該愛呢?」

  李玉麟淡淡一笑:「太多了,我只說一樣,朋友妻不能戲。」

  桂姐這時候像盆熊熊的火,李玉麟這句話像往上澆下的一盆冷水,可是,似乎還沒全澆滅:「兄弟,你真是個有心人,我得告訴你,我不是老毛的妻,我跟他沒憑媒說合,我跟他沒拜過花堂,我也沒坐過他毛家的轎……」

  「至少,你現在總是他老毛的人。」

  「這……」桂姐為之一怔,但是她很快就接下去了:「要是打明兒個起,我不是了呢?」

  「我不相信老毛會鬆手放了你。」

  桂姐咬了牙,話像是從牙縫兒裏迸出來的:「他敢不鬆手、敢不放,我手裏握著有他的短處,他只要敢說個『不』字,我就要他丟差事、吃官司。」

  女人要是變了心,那可是真嚇人。

  李玉麟笑了:「我想起了水滸上的及時雨宋公明,跟『烏龍院』的閻惜姣。」

  「不管你怎麼比,我的話你聽真了沒有?」

  李玉麟道:「那要看你手裏抓的是他的什麼短處?」

  「你問這……」

  「我想知道,夠不夠嚇他鬆手放人?」

  「夠了,足夠了,他……」

  話就剛說到這兒,李玉麟的兩眼裏,寒芒閃動了一下,緊接著,一陣風吹起了布門簾兒,一個人帶著風闖了進來。

  瘦削的個子,四十出頭,一條髮辮繞在脖子上,手裏還提把刀,正是「灶君廟」那四個裏頭,領頭的一個。

  桂姐嚇了一跳,驚叫一聲閃身,一個身子正坐進李玉麟懷裏。

  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總算如了她一點兒心願。

  那漢子,臉色鐵青,兩眼像要噴火:「我從窗戶上看見兩個人影兒,還不敢信,沒想到當真……臭婊子,你敢……」

  「不要往下說了。」李玉麟推開桂姐,站了起來:「你該先看清楚我是誰?」

  那漢子一怔,脫口一聲叫:「是你!」

  敢情到現在他才看清,剛才他只知道是個男人,沒管別的,其實,以他的立場,只要撞見自己的女人這時候把個男人窩在屋裏,這就夠了。

  他接著叫:「好哇!正愁找不著你呢。你殺了人,犯了案,還敢跑進我家裏來,給大爺我戴綠帽子,你死定了。」

  他就要抽刀。

  但是刀沒抽出來。

  因為李玉麟的左手,已經扣上了他的右腕脈,他都不知道李玉麟什麼時候已經到了他眼前。

  「你……」

  剛一聲驚叫,剩下的話變成了一聲悶哼,跟著一條腿跪下了地,齜牙咧嘴,豆大的汗珠在額頭迸現。

  桂姐大概是嚇傻了,臉刷白、眼圓睜、嘴半張,卻是一聲沒吭。

  李玉麟道:「你要是自認禁受不住,就最好跟我老實點兒,少跟我來這一套,當然,你要是挺得住,不在乎,那自是另當別論。」

  別看平常作威作福,不可一世慣了,其實這班人是一點兒罪也受不了的孬種。

  只聽姓毛的抖著嗓門兒道:「不,不……」

  「不」什麼,他沒說出來,也說不出來。

  其實,用不著他說出來,這個「不」字,任何人都聽得出來,那絕不是逞強耍硬的意思。

  李玉麟道:「你知道,人不是我殺的,是不是?」

  「我……」

  「我先告訴你,我已經打聽清楚了,要不然我不會來找你,你應該相信不假,要不然我不會找到這兒來。所以,為你好,你最好是說實話,而且是有一句說一句。」

  「我,我知道。」

  姓毛的忍著身上的血脈倒流,腕子上骨頭欲裂的痛苦,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

  為了讓他好說話,李玉麟的左掌鬆了點兒,道:「死的那個人,也不是郝大魁,對不?」

  姓毛的剛覺得沒那麼難受,聞言一怔,道:「不是姓郝的?這,這我不知道。」

  李玉麟道:「怎麼,剛剛能喘口氣兒就不老實了?」

  姓毛的顯然真怕,也急了,瞪著眼忙道:「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是他奶奶的龜孫。」

  好嘛!這種詞兒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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