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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已近喜峰口,近二十午的規矩,喜峰口有一站歇息,人進吃喝,馬餵草料,人馬都換洗個乾淨。

  精神抖擻,剛要揮鞭催馬。

  突然,他一怔,要揮鞭的手停在半空中了。

  直眼凝目再仔細看。

  這一看,不但不揮鞭了,而且連忙收韁勒住了牲口。

  頭輛車一停,後頭的四輛自然也跟著停下了。

  並肩坐著的那個,也看見了,他也看得一怔。

  沒別的,道兒中間,近兩丈外,站著個白影,頎長的白影。

  不用說,當然是個人。

  黃塵似霧,看不清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是,只覺得那個人渾身上下透著冷意,而且一身白衣白得出奇,出奇的顯眼異常。

  似乎,不只他身上不沾黃塵,就是他立身處方圓三尺內,也不侵一點黃塵。

  世上哪有這樣稀奇事兒,準是黃塵礙眼看花了。

  空著手的車把式站了起來,就站在高高的車轅上,一抱拳,揚聲發了話:「朋友,車隊來了,借光讓個路。」

  那個頎長的白影,像沒聽見,沒動,也沒出一聲。

  會不會是哪個缺德促狹的,從哪個廟裏搬來一尊泥塑木雕的神像,穿上件白衣,攔在道中央了?

  龍家車行的人不信這個。

  只因近二十年來從沒碰見過一回。

  那車把式再次揚聲發話:「朋友……」

  忽聽一個冰冷話聲,穿透瀰漫的黃塵傳了過來,熱得能曬出人油的天兒,似乎突然颳來了一陣刺骨的西北風,聽得人能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寒噤:「不要隨便叫朋友,你不配,你們沒一個配。」

  話聲大,口氣更大。

  不要緊,龍家車行的人手好涵養,本來嘛!龍家車行在這條路上闖了這麼多年,憑的豈止是藝高膽大?還有五分恢宏氣度,磊落胸懷跟俠義作風。

  那名車把式只是微微怔了怔,旋即又抱起雙拳:「行,既然我們分量不夠,那我就改改口,尊稱一聲閣下……」

  白衣人似乎滿意這個稱呼,沒做聲,也沒反應。

  那名車把式接著道:「請閣下賣我們個面子,讓讓道兒,好讓我們車隊過去。」

  白衣人說話了,話聲仍是那麼冰冷:「賣面子你們更不配。」

  好啊!什麼都不吃。

  龍家車行的人真好涵養,那名車把式沒在意,剛要再說。

  只聽白衣人又說了話:「你們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

  那名車把式立即改了口:「我們正要請教。」

  白衣人道:「我要你們給我留下一樣。」

  那名車把式臉色一變,旋即笑了:「原來是這麼檔子事兒,好商量,不管你閣下要什麼,只要敝車行拿得出,麻煩閣下跑趟『山海關』,敝車行立即奉上,還外帶一路上來回的吃住盤纏,包準讓閣下滿意,只是,車隊裏的東西,我們不能不說抱歉!」

  白衣人冰冷道:「為什麼?」

  那名車把式道:「只因車隊的裝載,全是人家客人的,敝車行不敢擅自做這個主。」

  話說得夠豪邁,也站穩了道義兩字。

  無奈──

  白衣人道:「不必你們做主,事實上也由不了你們,只要你們留下我要的,我放你們這五輛車,其他的人與貨,平安的過去,要不然,你們車行的這些人,只能留下一個活口來。」

  話說到這樣,龍家車行其他的人仍然沒動靜。

  只有說話的車把式揚了揚眉:「或許閣下是初到這條路上來……」

  「什麼意思?」

  「你閣下不知道龍家車行,也設看見龍家車行的兩面旗……」

  「你錯了。」白衣人冰冷截口:「我知道龍家車行,也看見了插在頭輛車車轅上的兩面旗,但是……」

  他話鋒忽頓,抬手後揚微招。

  只這麼抬手後揚微招,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不可能發生,甚至聽也沒聽說過的事情發生了。

  就發生在龍家車行的人跟前。

  那兩面小旗,似乎遇上了莫大的吸力,突然自動拔起,然後旗桿轉為平射,疾如閃電的飛投入白衣人那微微後抬的手中。

  後頭的四輛車被前車擋住,看不見。

  但頭輛車上的兩名車把式卻看得清清楚楚,幾疑看花了眼,猛一怔。

  只見白衣人抓著兩面小旗,兩手舉起,一合、一揉,隨後一揚,兩面小旗連銅磨的旗桿都不見了。

  只見著一蓬塵沙似的東西從白衣人兩手飛起,然後就四散落地不見了。

  兩名車把式看直了眼,看張了嘴。

  這是什麼武功?別說見了,就連聽也沒聽說過。

  只聽白衣人冰冷道:「明白了麼?」

  兩名車把式定過了神,臉上也變了色。

  趕車的那名叫道:「你欺人太甚!」

  霍地站起來跳下車轅。

  真的,毀人旗幟標記,那比挑了龍家車行還讓人難堪,的確是犯了江湖大忌,欺人太甚。

  另外那名車把式跟著跳下車轅,臉色凝重異常:「閣下神功絕世,我們明知道不是敵手,但是為了維護客貨以及敝車行的名聲信用,說不得也只好捨命一拼了。」

  他話聲落後,伸手就抓車轅上的長布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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