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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六


  呼王道:「像閣下這種人物,管完了『敖漢旗』的事不走,又遠來『科爾沁旗』,必有所為。而『科爾沁旗』目下值得閣下找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我,閣下已經先見著了我,相處了一段時候,閣下毫無動靜,那閣下就是意在另一位。」

  關山月道:「王爺高明。」

  承認了!

  也是由衷之言。

  呼王道:「我想不出閣下找另一位的理由,不過,閣下要是以前明遺民自居的匡復人士,那另當別論。」

  關山月道:「王爺,草民是為私事,遠來『科爾沁旗』找另一位。」

  呼王道:「閣下是為私事?」

  關山月道:「正是。」

  呼王道:「這麼說,閣下不是為了匡復?不是以前明遺民自居的匡復人士?」

  關山月道:「王爺,凡我漢族世胄,無不是先明遺民,除了滿族,其他各族也該是;凡我先明遺民,也無不以匡復為己任。」

  呼王動容,點頭:「說得好,匡復人士之中,有閣下這樣的人物,對朝廷大不利!」

  關山月道:「王爺抬舉。」

  呼王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我為朝廷憂心。」

  關山月道:「王爺抬舉。」

  呼王道:「我想不出,閣下是為了什麼私事,遠來『科爾沁旗』來找另一位。」

  關山月道:「理當稟明王爺,十年前,密召『三藩』護衛,以漢制漢,殘殺草民的義父,是另一位主其事。」

  呼王道:「十年前?」

  呼王並沒有震驚,因為他已經料到是尋仇了。

  關山月道:「十年前冬天,『遼東』『千山』下,大雪封山,草民的義父正重病。」

  呼王道:「令義父?」

  關山月道:「草民的義父,袁崇煥袁大將軍麾下副將。」

  呼王道:「十年前閣下……」

  關山月道:「草民十歲。」

  呼王道:「那些人沒有趕盡殺絕?」

  關山月道:「那時草民上山打柴,幸保性命。」

  呼王道:「那麼閣下是怎麼知道,那些人行兇殺人,又怎麼知道什麼人主其事?」

  關山月道:「草民的師父告訴草民一切。」

  呼王道:「由閣下可知令師,令師必是位絕世高人。」

  關山月道:「他老人家正是。」

  呼王道:「閣下想必不會讓我知道,令師是當世之中的哪一位。」

  關山月道:「草民願意稟知王爺,但是王爺不會知道。」

  呼王道:「閣下何妨說說看?」

  關山月道:「苦和尚。」

  呼王道:「苦和尚?我還真不知道。」

  何止他不知道!

  關山月沒說話。

  呼王道:「令師一定有別的稱號。」

  關山月道:「連草民也不知道。」

  關山月不願再說了。

  呼王只好轉了話鋒:「令師既是這麼一位高人,為什麼不加以阻攔?」

  關山月道:「他老人家遲到了一步。」

  呼王道:「這麼說,閣下回去跟令師趕到的時候,行兇殺人的人已經走了?」

  關山月道:「是的。」

  呼王道:「閣下既說『密召』,這事一定機密,這種事也十分機密,令師既沒遇著行兇殺人的人,又是怎麼知道他們的,尤其是知道主其事者?」

  關山月道:「這草民就不知道了。」

  是真不知道。

  呼王道:「閣下也沒有問過令師?」

  關山月道:「草民沒有問過。」

  呼王道:「閣下如今來找主其事者,這是不是表示,那些行兇殺人的人,閣下已經找過了?」

  關山月道:「是的,草民已經找過了,一個不漏。」

  呼王道:「一個不漏?」

  關山月道:「一個不漏!」

  呼王道:「想必也沒有一個倖免?」

  關山月道:「只有一個!」

  呼王道:「有一個?」

  關山月道:「他已經成了菩薩,成了佛。」

  呼王凝目:「閣下是說?」

  關山月道:「他已經皈依了三寶,割盡四肢之肉合藥,救一村百姓於瘟疫,活人無數。」

  呼王瞿然動容,肅然起敬:「那是已經成了菩薩,成了佛,閣下一樣令人敬佩。」

  關山月道:「草民不敢當。」

  呼王再凝目:「其他的人,閣下就沒有想過,他們是奉令行事?」

  關山月雙眉陡揚,兩眼冷芒如電:「他們棄宗忘祖,賣身投靠,本就該死;殘殺族類,更是天地難容!」

  呼王神情震動,再次瞿然:「閣下好重的殺氣!」

  關山月倏斂威態,道:「草民失態,王爺諒宥。」

  呼王道:「閣下也不必這麼說,如若我是閣下,恐怕也會像閣下這樣。」

  關山月道:「謝謝王爺。」

  呼王道:「這麼說,閣下還沒找的,就剩那主其事的另一位了?」

  關山月道:「正是。」

  呼王道:「閣下可知道,另一位不是『蒙古』人?」

  關山月道:「草民知道。」

  呼王道:「另一位原也不是住在『科爾沁旗』。」

  關山月道:「草民也知道。」

  呼王道:「那閣下怎麼會遠來『蒙古』『科爾沁旗』找?」

  關山月道:「草民知道他來了『蒙古』『科爾沁旗』。」

  呼王道:「閣下上京裡找過了?」

  關山月道:「草民沒有上京找過。」

  呼王道:「也是,要是閣下上京裡找過,京裡早該派人來送信了。」一頓,接問:「那閣下是怎麼知道的?」

  關山月道:「另一位遠來『蒙古』的事,民間不是不知道。」

  他沒說是誰告訴他的。

  他不願意再牽扯一個已經成了菩薩、成了佛的人。

  他也沒說那另一位為什麼離京,送來「蒙古」「科爾沁旗」。

  呼王道:「閣下既遠來『蒙古』『科爾沁旗』找另一位,應該知道另一位跟我有什麼淵源?」

  關山月道:「草民知道。」

  呼王道:「閣下應該也知道,我不會就這麼讓閣下找另一位。」

  關山月道:「草民也知道。」

  呼王道:「我不得已。」

  關山月道:「草民也不得已。」

  呼王道:「我就怕會走到這一步,但是我知道,遲早會走到這一步。」

  關山月道:「謝謝王爺,草民也是一樣。」

  呼王道:「也謝謝閣下,我知道閣下這仇不能不報,但是我還是要閣下知道,另一位身為人臣,也有他的不得已。」

  關山月道:「草民知道,這本來是各為其主的事。」

  呼王道:「不是各為其主,那另一位本不贊同這麼做,無奈上命難違。」

  關山月道:「草民知道。」

  呼王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閣下應該知道另一位是怎麼樣一位。」

  關山月道:「草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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