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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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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偏西,黃昏了。 「蒙古」的早上美好,「蒙古」的黃昏一樣的美好。 沒白天那麼熱了,涼快了。 一片金黃,天是金黃的,地也是金黃的,連草都染上了金黃色。 此情此景,醉人! 十名壯漢收韁停了馬,領頭壯漢叫關山月:「恩人。」 關山月也停了馬。 領頭壯漢道:「再過去就是『科爾沁旗』地界了,我等就護送恩人到這裡了。」 關山月道:「謝謝諸位,諸位快請回吧!」 領頭壯漢道:「如今日頭偏了西,只要讓日頭在恩人的左手邊,恩人就是往北走,方向錯不了,路也錯不了。」 真周到。 關山月道:「我知道了,謝謝。」 領頭壯漢道:「恩人回程經過『敖漢旗』,請一定再蒞臨。」 關山月道:「謝謝,只要我回程經過貴旗,一定再度拜訪。」 領頭壯漢沒再說什麼,帶著另九名,鞍上一躬身,拉轉馬頭,飛馳而回。 關山月又為之感動,禁不住也有了離情別緒。 直望到十人十騎不見,關山月才定過了神。 定過了神,拉轉馬頭要走。 一陣駝鈴聲隨風傳來。 駝鈴,有人騎駱駝。 從輕快的蹄聲,響動的駝鈴聲可以聽出,駱駝還不是一匹,而且是往這個方向。 往日落的方向,往這個方向。 很快的,偏西的日頭,耀眼的金光裡,出現兩匹駱駝,飛快奔來。 駱駝色呈深黃,落日光呈金黃,駱駝上的兩個紅點,特別顯眼。 近了,那是兩個紅衣喇嘛,騎著兩匹雙峰駱駝! 紅衣喇嘛,向著此地來。 關山月心頭為之一跳。 兩匹雙峰駱駝,雖不是千里明駝,可是奔跑起來十分輕快,轉眼間已到近前。 紅衣喇嘛是兩名中年喇嘛,神情冷峻,一起收韁停住駱駝,左邊一名冷然發話:「你是從『承德』來的漢人?」 說的是漢語。 關山月道:「是的。」 左邊中年紅衣喇嘛道:「江湖人?」 關山月道:「是的。」 左邊中年紅衣喇嘛道:「到過『敖漢旗』?」 關山月道:「是的。」 左邊中年紅衣喇嘛道:「那就錯不了了。」 右邊中年紅衣喇嘛從鞍邊一具革囊裡,取出了法螺也似的東西,舉起來就吹。 那東西形似法螺,吹起來聲也像法螺,嗚嗚之聲傳出老遠。 這是通知別人。 也就是說,兩個中年紅衣喇嘛還有同伴。 果然,輕快蹄聲,駝鈴聲又隨風傳來。 也不止一匹,來得也快,也來自同一方向。 沒錯,耀眼金光裡,六匹駱駝,六個紅衣喇嘛,飛馳而來。 轉眼來到近前,停住,六匹駱駝二前四後。 前兩匹駱駝上,是兩名五十上下的老喇嘛,一胖一瘦,都一臉逼人的冷意。 後四匹駱駝上,是四名中年喇嘛,一樣的神情冷峻。 前兩名中年喇嘛,左邊那名向兩名老喇嘛躬身,以「蒙古語」說話。 兩名老喇嘛四目閃現寒芒,目光如利刃,左邊老喇嘛以漢語說話:「就是你?」 他沒有明白說何指。 關山月沒有說話。 左邊老喇嘛又道:「有位大喇嘛因你自絕!」 關山月說了話:「是我,有這回事。」 左邊老喇嘛道:「管閒事管到『蒙古』來了,還犯了喇嘛!」 關山月道:「江湖人,天下的閒事可管,至於犯了喇嘛,應該說喇嘛犯了律法。」 左邊老喇嘛兩眼寒芒外射:「你好大膽,怪不得你敢管閒事管到『蒙古』來,怪不得你敢犯喇嘛,你可知道,在『蒙古』,喇嘛就是律法。」 關山月道:「知道,可是我也知道,喇嘛不是王法。」 左邊老喇嘛目光一凝:「你提王法?」 關山月道:「不錯。」 左邊老喇嘛道:「你是官裡的人?」 關山月道:「明知我是江湖人,怎麼又問我是不是官裡人?」 左邊老喇嘛道:「據佛爺所知,江湖人以武犯禁,不服王化,從不提王法。」 關山月道:「是不是官裡人,關係緊要麼?」 左邊老喇嘛道:「你要是官裡人,當然可以管這件事情到『蒙古』來,當然也可以查喇嘛犯法事。」 這麼尊官?這麼守王法? 恐怕是喇嘛也怕朝廷,不敢說喇嘛也是王法。 其實,喇嘛也知道,「蒙古」各盟、各部、各旗,都歸朝廷所任命之駐防大臣及地方官之管轄、監督。 朝廷雖至為優遇活佛,但活佛之為活佛,雖是得自達賴贈以「呼圖克圖」之尊號,實際上也是皇上的封賞。 關山月淡然一笑:「你可以放心,我是江湖人,不是官裡人。」 左邊老喇嘛道:「那你就不可以管閒事管到『蒙古』來,更不可以犯喇嘛。」 關山月道:「奈何我已經管了,已經犯。」 左邊老喇嘛道:「你犯了『蒙古』大罪,所以佛爺要來拿你治罪。」 關山月道:「你等是從哪裡來的?」 左邊老喇嘛道:「庫倫。」 關山月道:「是活佛派來的?」 左邊老喇嘛道:「因為你犯的是位大喇嘛,所以驚動了活佛,能得活佛派人拿你,也是你的造化。」 關山月道:「怎麼遲到如今才來?」 左邊老喇嘛道:「『庫倫』太遠,活佛得報太遲,不過,能在你逃走之前找到你,緝獲你,就不算太遲。」 關山月道:「我沒有逃走的意思,我不必逃走,你等只是找到了我,不見得是緝獲了我。」 左邊老喇嘛道:「佛爺找到了你,就是緝獲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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