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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四


  顧不得有損身分了,以他所見關山月所顯露的,他不能再顧有損身分了!

  就這麼袍袖一展,看似沒什麼。

  真沒什麼,既不見勁氣,也不見強風。

  像是拂灰拂塵似的這麼一展、一拂。

  這麼樣的一展、一拂,能有什麼勁氣,能有什麼強風?

  可是,關山月的感受就不同了,他清晰的感覺到,一片無形的力道,向他衝撞而來,像是一堵氣牆,排山倒海而來,力有千鈞,從來沒碰見過。

  一般這種無形勁氣,會逼得人立足不穩,踉蹌後退,這是理。

  可是,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關山月此時此地所受的這片無形勁氣,雖也逼得關山月立足不穩,要往後退,可也同時產生強大的吸力,緊緊的吸著關山月,讓關山月無法後退,甚至腳下無法移動分毫。

  也就是說,關山月遭受到一推一吸兩股強大勁力的擠壓,使得他無法呼吸,幾乎要窒息。

  關山月知道,要是這樣下去,他不止會窒息,而且會臟腑爆裂,七竅噴血而亡。

  他知道了,老喇嘛是他自進入江湖以來,所遇到的第一高手。

  他也見識到了,什麼是「密宗」武學。

  他心神為之震動,忙吸一口氣,運功抵抗。

  剎那間,他覺得那片勁力的威力減弱了不少,他不再有窒息之感,但心口悶悶的,呼吸還是有點不順暢。

  老喇嘛老臉上有了驚詫色,叫道:「你能抵擋佛爺『密宗』的『無上氣旋』?」

  關山月只說了兩個字:「還好。」

  老喇嘛道:「你出身你們漢人武林的哪門哪派?」

  又來了!

  怎麼都愛問?

  怎麼都到了「蒙古」了,也是一樣?

  其實,到哪兒都一樣,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碰上關山月這樣的修為,誰不想知道他藝出何門?

  關山月說了,還是那句老話:「我不屬於任何門派。」

  老喇嘛又問:「你今年多大年紀?」

  關山月道:「二十多。」

  老喇嘛道:「你不過才二十多,年紀輕輕怎麼會有這種修為?」

  關山月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得天獨厚。」

  老喇嘛道:「你不願說,佛爺也不再問,能抵擋佛爺『密宗』『無上氣旋』的,蒙、漢之中,你是頭一個。」

  關山月道:「是麼?」

  老喇嘛道:「你再試試這個!」

  這回他沒再展紅衣,而是伸出手臂抬起手,出兩根手指緊併,向著關山月抖動,或橫、或直、或畫弧,一連三下。

  盤坐不動,隔空出招,什麼都不像,只像比手劃腳。

  這算什麼?

  這不知道算什麼,但卻能讓關山月又一次清晰感覺到,無數利刃迎面罩來,招式之奇,前所未見,威力之大,也前所未見。

  他臉色一肅,神情凝重,再次提氣,也抬手出指,以指代劍,振腕揮出。

  雙方都是以手指代替兵刃,也都是隔空出招,不見雙方手指接實,當然更聽不見金鐵交鳴聲。

  但,老喇嘛兩指一抖,沉腕收指,老臉變色,震聲驚叫:「你會『大羅劍法』?」

  關山月道:「我不知道什麼『大羅劍法』。」

  老喇嘛道:「你還不說?」

  關山月道:「我說什麼?」

  老喇嘛道:「你瞞得了任何人,瞞不了佛爺!佛爺這『密宗』『心劍』,只有『大羅劍法』能破。」

  關山月道:「不止!」

  老喇嘛道:「不止?」

  關山月道:「我不知道什麼『大羅劍法』,我不也破了你『密宗』『心劍』了麼?」

  老喇嘛沒再問,也沒再說,倏地迎面一聲怪叫,霍地站起,雙掌一合外翻。

  老喇嘛這回站起來了,這回也不再是無形勁氣了,而是一片有形的勁氣襲向關山月。

  勁氣之強,排山倒海。

  勁氣之強,呼嘯有聲。

  令人心驚膽顫,能讓鬼哭神號。

  原本退立兩旁的喇嘛,急忙再往後退躲避。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也覺出不對來了,快步躲出丈餘外。

  關山月兩眼閃現寒芒,他也揚雙掌劈出。

  硬迎,硬拼!

  砰然一聲大震,強風狂捲,勁氣四溢,兩個喇嘛跟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雖已經都躲開了,但還是站立不穩,又各退了好幾步,嚇得臉色都變了。

  再看關山月跟老喇嘛。

  關山月衣袂狂飄,但腳下沒動。

  老喇嘛同樣的衣袂狂飄,也一樣的腳下沒動,只是,他兩隻腳心已經陷進平臺裡了,深及半尺!

  這就夠了!

  勝負已判!

  等到衣袂靜止,不再飄揚,關山月說了話:「怎麼樣?」

  老喇嘛也說了話,臉色白得嚇人,話聲也淒厲嚇人:「佛爺堂堂大喇嘛,要佛爺低頭認罪,不能!」

  恐怕還真不能,因為從沒有過。

  關山月道:「你既是堂堂大喇嘛,你說怎麼辦?」

  老喇嘛道:「解藥給你!」

  一揚手,一點白光脫手射出,飛向飛山月。

  關山月抬手接住,一入握就知道了,那個是小白瓷瓶。

  老喇嘛又道:「『敖漢旗』的管旗章京是『敖漢旗』的人,該交由『敖漢旗』處罰。」

  話落,他又盤膝坐下,閉上了一雙老眼,不再言語。

  兩旁的喇嘛立即向著平臺趴伏在地。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則驚慌的急忙跑到平臺前跪倒,兩手扶著平臺邊,仰著臉用「蒙古話」直叫直說。

  關山月明白了,心神為之震動。

  老喇嘛自絕了,臨自絕前還交出了解藥,不失為一個可敬、可佩的人。

  關山月神情一肅,向著平臺上老喇嘛躬下了身。

  就在這時候,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往外就跑。

  關山月沒攔他,只說了話:「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倏然停住。

  不錯,他還能跑到哪裡去?

  跑回「敖漢旗」去?

  跑到別的旗去?

  已經沒有這個大喇嘛給他撐腰了。

  「敖漢旗」不會饒他。

  別的旗不會要他。

  他還能跑到哪裡去?

  他沒再跑,但卻忽然向著殿外用「蒙古語」大叫。

  轉眼間,殿外來了一片喇嘛,中年的、年輕的都有,向著殿內以「蒙古語」叫喊,震耳欲聾,都快把殿頂掀了。

  極嚇人的!

  顯然,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還不死心,沒地方跑了,叫來了眾喇嘛,寄望這些喇嘛能救他。

  人都是這樣!

  救命的事,不到絕望是不會放棄的。

  他可沒想到,連老喇嘛那裡大喇嘛都救不了他。

  都到這時候了,還使壞。

  像老喇嘛那樣值得敬佩的人,畢竟不多。

  像這樣的,還想奪札薩克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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