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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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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美英道:「正是。」 瘦削老僧道:「女施主沒聽老衲說麼?霍居士留住『留侯廟』,一直到去年,也可以說一直到如今?」 孫美英道:「住持這話……」 瘦削老僧低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兩位施主來遲了,兩位施主來遲了一年。」 關山月臉色一變。 孫美英忙道:「住持這是說,他、他已經走了?」 瘦削老僧道:「是的,女施主,霍居士他已經走了。」 孫美英忙道:「那住持怎又說,也可以說一直到如今?」 瘦削老僧又誦佛號:「阿彌陀佛,女施主,霍居士已經在去年西往極樂,老衲把他遺骸埋在了『留侯廟』!」 原來是這麼一直到去年,也可以說一直到如今。 關山月為之心神震動,臉色又一變。 孫美英臉色大變,失聲道:「住持怎麼說?他、他已經死了?」 瘦削老僧道:「是的。」 孫美英道:「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老住持已經說過了,她居然還再問,可見這噩耗使她失了神。 也難怪,連等帶找整十年。 十年不是個短日子。 一個女人能有幾個十年? 瘦削老僧道:「去年。」 孫美英話聲起了顫抖:「他是怎麼死的?」 瘦削老僧道:「霍居士得了風寒,一病不起。」 孫美英道:「沒有看病抓藥?」 瘦削老僧道:「霍居士說是小病,不肯就醫,不肯吃藥。」 風寒的確算不得大病,對一個練武的人,尤其是內外雙修的高手來說,更是算不了什麼。 孫美英身子為之一晃。 關山月伸手扶住,道:「芳駕原諒。」 這是說,他不能不伸手扶。 孫美英道:「謝謝,我不礙事。」 話雖這麼說,卻臉色發白,話聲不但帶著顫抖,還顯得虛弱無力。 關山月收回了手,轉望瘦削老僧:「住持說,把霍居士埋在了『留侯廟』?」 瘦削老僧道:「正是。」 關山月道:「但不知住持把霍居士埋在了『留侯廟』什麼地方?」 瘦削老僧道:「就在廟後。」 關山月道:「可否煩請住持帶這位跟我去看看?」 關山月是有點不信。 瘦削老僧則不知道是不是認為,既是朋友來尋,聞知噩耗,想去看看埋骨處,盡個心,致個意,是人之常情理所當然,他道:「理應陪兩位施主前去。」 連猶豫都沒猶豫,抬手接道:「兩位施主請!」 這是讓關山月跟孫美英先出禪房。 關山月欠個身跟孫美英先行了出去,孫美英步履之間雖然沒有不穩,但在這片刻工夫間,人卻顯得很虛弱。 瘦削老僧帶著年輕僧人緊跟著出了禪房,瘦削老僧道:「兩位施主請跟老衲來。」 老住持他親自帶路往後拐去。 年輕僧人則搶先一步去開了後牆上的那扇門。 瘦削老僧帶著關山月、孫美英出門到了「留侯廟」後。 一到廟後就看見了,廟後倚著山麓,就在「留侯廟」跟山麓之間的一小片草地上,有一座孤墳,墳上都已經長出草了,但修剪得很整齊,木製的墓碑也已經泛白了,顯然不是一座新墳。 木製的墓碑雖已泛白,上頭的字還可以看得清楚,五個拳頭大小的字:「霍居士之墓」。 如此而已,沒有年月日,沒有立碑人。 確有墳,也不是新墳,應該不假。 到了墳前,孫美英臉色更白了,似乎又有點站不穩了。 關山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目光有點嚇人。 年輕僧人墳前合什躬身:「霍居士,兩位貴友找到了你,看你來了,你可以暝目放心西去了。」 關山月不願相信,但他找不到不信的疑點,至少眼前找不到,他也沒有不信的理。 幾個仇人,前幾個都是碰上的,也都在他手裡授首喪命。 只有這一個,只有這個眾仇之首是找到的,好不容易找到的,卻是這麼死了,不是死在他手裡。 這是…… 難道說,這眾仇之首的霍大鬍子,不該死在他手裡? 難道這也是天意? 難道是因為這眾仇之首的霍大鬍子,心有懺悔,皈依了三寶,有所贖罪? 關山月道:「住持跟師父請回吧!這位跟我要在這裡多站片刻致悼。」 這也是人之常情,理所當然。 瘦削老僧應了一聲,帶著年輕僧人合什施禮,轉身回廟,關上了那扇門。 孫美英這才說了話,話聲顫抖得厲害:「我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你竟這麼走了,連最後一面也不讓見,你真絕情,真狠心!」 還真是! 關山月沒說話。 孫美英道:「你怎麼不說話!」 這個「你」,是指關山月。 關山月說話了:「事既至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孫美英道:「我還好,已經十年了,也習慣了,你就不一樣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仇卻不能報了。」 關山月道:「這或許是天意,既是天意,我還報什麼仇?不報也罷,到此結束了。」 孫美英道:「仇不報了?到此結束了?」 關山月道:「人都已經死了,還報什麼仇?不結束行麼?」 孫美英道:「你的損失大了。」 關山月道:「這是天意,既是天意,就不算什麼損失。」 孫美英道:「天意?」 關山月道:「我碰上的,都死在我手裡,仇都報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卻沒死在我手裡,沒能報仇。」 孫美英道:「這真是天意,對我來說,恐怕也是,注定跟他不能成,沒個結果,也免我為他求你,為他收屍,他這麼絕情,這麼狠心,也許是蒼天憐憫我。」 關山月道:「芳駕能這麼想就好,走吧!」 孫美英道:「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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